那次离家,我遇到一位好人

□徐爱清

二十岁那年的正月初一,邻居二婶来给母亲拜年。闲谈中,二婶说,她娘家的侄子要招收一批去大连打工的青年,每月的工资五六百元,问母亲愿不愿意让我去?我赶紧接过话茬说:“二婶,我愿意去!”我高考落榜后,一直在家务农,累死累活忙一年,挣不了几个钱。我们兄弟六个,这几年盖房娶媳妇,母亲操尽了心,欠下了不少的债。碰上这么好的挣钱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我知道母亲心疼我,怕我吃不下外面的苦,不想让我去。可我禁不住高工资的诱惑,决定“偷逃”。我趁母亲外出走亲戚,拿着好不容易从哥哥家借来的三百元路费,背起铺盖卷,洒泪离开了家乡。

我们十几个人从莱阳坐火车到达烟台,花四十元买了最底层的船票,乘船去大连。从大连下船后,我们乘车来到大连甘井子区的一个村庄,住了下来。村庄很大,有一千多户。我们的劳动工地在山上,要干的活是从石青里往外搬运石头,工头是这个村里的人,二婶的侄子叫他“干爸”。

搬运石头的活,又苦又累。在家时我从来没干过如此重的活,一天下来,浑身累散了架,手上磨出了血泡,钻心的痛。伙食也不好,一日三餐大都是玉米窝窝头就着萝卜青菜汤。不止一次,我吃着吃着,委屈辛酸涌上心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往碗里掉。

元宵节的晚上,附近村庄燃放的焰火美景,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我突然想起,该给母亲写封信了。

第二天,我到村里的商店买信封、信纸,店主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嫂,人很和善。大嫂问我老家哪里?我告诉她是山东烟台。大嫂显得异常兴奋,喜滋滋地说,咱们是老乡呢。大嫂告诉我,她的爷爷是胶东人,闯关东时来到了东北。

那一天,我走出店门老远了,大嫂追上我,告诉我,工头是个骗子,来打工的人拼死拼活地干一年,也拿不走几个钱,高工资其实是个骗局。大嫂再三叮嘱我,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两天后,我和同来的几位伙伴,离开了工地,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依然记得那位大嫂的音容笑貌,当初如果不是好心大嫂的提醒,我说不定真得要打一年的“黑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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