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厄尔尼诺气候影响,山东半岛大旱,家乡几年河水断流,太河水库干枯两年。河床焦渴,库底泥土龟裂,太河乡多少村庄人畜饮水出现危机。人们对雨水的企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这么焦灼,这么赤诚。
今年夏季,几场透雨过后,淄河峨庄方向支流的河水充沛起来,延绵浩荡,注入太河水库,让人们看到了生机和希望。
我的故乡西石村是淄河峨庄支流的最后一个村。村北的河水,今年流量充沛,新建的太河湿地公园,河道中水坝一个连一个,瀑布轰鸣,清流奔泄,河岸边,树木森森,青山巍巍。一到周末,自驾到这里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不聚细流,无以成江河。峨庄支流的河水,汇聚了峨庄嵧的处处流泉、条条小溪。西石村就是个多泉的村。雨季,这里处处流泉淙淙,溪流潺潺。
西石村边公路旁,一道湍急的泉水,翻着雪白的水花,从山上灌木遮蔽的石缝里喷涌而下,一靠近它,浑身就被一阵清爽的凉意包围。即使在炎热的三伏天,在泉水瀑布旁待久了,你的身上也会冻得起鸡皮疙瘩。外地来的游客,到这里都会被泉水吸引,停车凉快一下,或用泉水洗去脸上的汗水,或接一瓶泉水解渴。我们村里人给这处泉水起了个不雅的名字:“拉泉子”,意思是泉水像是大山排泄出来的。
有拉就有尿。在拉泉子旁边的十几米高的悬崖上,有一股细细的泉水从崖石里喷出,从高空扬扬洒洒飘落下来。我们村的人把这处泉水,叫做“尿泉子”,意思是这泉水像是一位仙人在半空里尿出来的。拉和尿,尽管这名字不是很雅,却比喻形象,反映出村民朴素的审美情趣。
这两处泉水一出,就表明雨下透地了,河水到了丰水期。
村北三教堂(现在叫弥陀寺)下的泉水,从我记事起就是常年清流飞溅,是三教堂“白杨吃碑”和“抬头看井”的旧景之一。泉水的口感清冽甘甜,但烧水喝水锈较多,这是因为矿物质太多的缘故。村里人一般不去这里取水饮用。泉水下边长出很多“渗水石”,就是矿物质的沉结。
村南草峪嵧泉子崖,是村里的水源地。这股泉从山脚悬崖底部的石缝里流出,天再旱,也从来没有干涸过。村里多年前就引这里的泉水,通过几千米管道送到村民户下。这股泉水清冽甘甜,即使不烧开,喝了也决不会闹肚子。陆羽在《茶经》里论泡茶的水“其水,用山水上……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这股泉,应该很符合这要求了。我们家老辈人就在这泉旁住,家族里有许多叔叔和姑姑是从小喝这泉水长大的,神奇的是,他们个个都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五婶当年就是在乡五四青年汇演上听了五叔的歌,一见钟情毅然决然嫁给他的,这在当年是一段佳话。
西石的草峪嵧十几里长。雨季,里面的泉水多得数不清。流量较大的有凉洞、流水峪,它们是村东小河滩的源头。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夏秋两季,人们在山上干活,累了渴了,就会到附近的泉水处找水喝。小时候,许多人家里连个水壶都没有,在山上干活时喝泉水是常事。通常是跪在地上,把嘴插到泉水里,像动物一样啜饮。泉水旁放个葫芦瓢,那就非常奢侈了。烈日当头,农活又累,当汗水湿透衣衫,喉咙里渴得冒烟时,一汪清冽的泉水,是最好不过的慰藉了。村西南的水峪岭海拔五百米,最高峰下的山凹处,有一眼泉,泉水很旺。我常到水峪岭上割柴草,那眼泉,不知饱饮过多少次。
家乡人说泉水,都是叫“泉子”,仿佛它是有生命的。山上的泉子,先人们通常都拿錾子在泉水渗出的地方凿一个石槽或石臼,以利存水。还有的在泉水处垒一个石龛,保持卫生。人们都爱护泉水,心怀敬畏。每处泉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人故意弄脏或践踏。
那是大地母亲赐给我们的乳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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