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贤思齐说朱云 □王 炜

《汉书》能为小吏朱云立传，绝非偶然。

朱云墓在今咸阳平陵（汉昭帝之墓）的大王村，现在几乎没人提起了。

朱云原籍山东，年轻时来到京城闯荡，那会儿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喜欢结交游侠，走的“行侠仗义”的侠客路子。常言说人过三十不学艺。朱云却是另类，四十岁时才跟从博士白子友学习《易经》，又师从前将军萧望之学习《论语》，几年下来，竟学有所成，加之朱云个性洒脱且守大节，一时闻名乡里。

朱云有一好友名嘉，时任华阴县丞，他向汉元帝力荐朱云，说其文武兼备，堪当大任。大到什么程度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小县丞举荐一个平民做“国家总理”，汉元帝居然高度重视，召集公卿大臣廷议此事。太子少傅匡衡极力反对，摆事实讲道理，有理有据地嘚啵了一箩筐，论证了一个小县丞推举一个小百姓来干军国大事，怕是另有所图，建议“中央”彻查，可怜嘉县丞竟因此获罪。

又几年，朱云学识大为精进，因而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时，少府五鹿充宗治学《梁丘易》，很受汉元帝赏识。汉元帝想考辩梁丘氏与其他各家《易经》学说的异同，遂令五鹿充宗与其他各家PK。因五鹿充宗深得元帝宠信，又能言善辩，诸家自忖不便与他抗衡，都称病不敢与会。这时，有人推荐了朱云，朱云受诏，竟然当堂驳倒了五鹿充宗，而且完胜。“五鹿高又高，朱云折其角”说的就是辩经得胜，汉元帝大喜，授朱云博士。

此后，朱云相继做过杜陵县令和槐里县令。风风雨雨的官场，朱云差点丢了性命，他备受煎熬，硬是挺了过来，却熬死了汉元帝。

汉成帝即位，朱云许是憋屈得太久了，五大皆空地大爆发，当朝请剑杀张禹，做了一回轰动朝野的“二杆子”。然，朱云请剑杀佞臣，未“拿下”汉成帝，还险些丢命，事办砸了。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汉成帝的老师张禹，受封安昌侯，也是当朝丞相，身居要职，权势显赫，但治国庸碌，不仅不作为，还暗地里损公肥私。时为槐里令的小小县令朱云恳求面圣，竟然于朝堂之上愤然直谏，请成帝赐他宝剑，要亲手杀了张禹，以警示百官。汉成帝当场气个半死，怒斥朱云居下讪上，廷辱帝师，要结果了他。小小县令，公然弹劾皇帝恩师兼国家丞相，还请剑亲刃。

这次事件，成就了朱云，也成了典故，为祖国汉语言文学以及人文历史学都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它的深远意义，绝不是汉语词典上多出两三个成语那么浅薄。

哪几个成语呢？

一是尸位素餐，语出《汉书·朱云传》：“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做这样解释：尸位，空占职位，不尽职守；素餐，白吃饭。即空占职位而不做事，白吃饭。

另一个是朱云折槛，也做请剑折槛等。当时朱云请剑震怒汉成帝，命推出朱云斩首。朱云大义凛然，手攀殿槛，抗声不止，槛为之折。辛庆忌叩头流血，众人跪地求情，汉成帝怒气方消，饶了朱云。后修槛时，成帝命保留折槛原貌，以表彰直谏之臣。从此，就成了直言谏诤的典故了。

朱云自此被罢官，直至终老。历史上直谏而得善终者，恐怕也就朱云和魏征了。

此后的朱云并没闲着，他仍迸发余光余热，搞起了民办教育，校长教员一肩担，在家传道授业解惑，并乐此不疲。九江郡人严望及侄子严元，皆师承朱云，后来双双成为博士，其他学业小有成就者也大有人在。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敬重朱云。

朱云七十多岁时老死家中。病重时，不请医不喝药。临终嘱咐家人用身上便服入殓，棺木只需容身，墓穴只需容棺，只造个一丈五尺的小坟入棺，俭葬于平陵东郭之外，即现在咸阳平陵镇的大王村所在。

朱云墓还在，他的精神也应该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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