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他们 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们

我热爱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家

□河西

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刚刚揭晓，波兰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和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分别摘得2018年和2019年的文学桂冠。

多年前，在上海，世纪文景举办汉德克作品发布会，我去了，请他和他夫人一起给我签了个名，就走了，没当一回事。没想到几年以后，汉德克先生已是泰山登顶黄袍加身。

汉德克肯定对我没什么影响。诺贝尔文学奖历史上诸位先贤中，马尔克斯、福克纳和莫言自然是绕不过去的三个名字。

1984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黄锦炎、沈国正、陈泉三人合译的《百年孤独》，上海译文这一版，可以说就像一颗惊人的炸弹落在中国文坛上，影响之深远，我不知道还有哪本外国小说产生了这么大的威力。《霍乱时期的爱情》的情况同样如此，1985年马尔克斯在哥伦比亚出版了《霍乱时期的爱情》，两年之后，中国就有了中译本。止庵还记得当年这本书在中国出版的时候受到中国读者热烈追捧的情景，而余华说，那是他读到马尔克斯的第二本书。

就马尔克斯和《百年孤独》，我和马原在广东有过一次交谈，当时马原对《百年孤独》评价并不是很高，我不以为然。不过这两天重新细读的话就发现确实有点问题。比如书中，雷蓓卡一会钟意克雷斯庇，一会却要和霍塞·阿卡迪奥结婚，克雷斯庇呢？刚刚还对阿玛兰塔没兴趣，一会就爱上她了，还有卡尼塞洛上尉，准备行刑，结果却和奥雷良诺一起造了反……

你不得不承认，如果抛开一些诺贝尔文学奖或者文学大师的光环，《百年孤独》中不乏草率随意的游戏笔墨。而在和哥伦比亚记者门多萨的访谈录《番石榴飘香》中，马尔克斯自己亲口承认：“《百年孤独》这样一部小说，根本不是什么一本正经的作品。”而他写这样一部作品的目的，不过是重现他的童年世界：“全书到处可以看出，影射着不少至亲好友，而这种影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出。”

当然了，一点小瑕疵不能影响马尔克斯崇高的地位。当莫言第一次读到《百年孤独》时，他一下子被这本书迷住了。在马尔克斯和福克纳两位导师的指引下，他写出了不朽之作《红高粱》。

千言万语，何若莫言？这个以“莫言”为戒的山东汉子现在把说话的欲望全都倾泻在小说之中，这是一个狂放不羁泥沙俱下的莫言，小说中充满进攻型的语言。

“人毕竟老了，现在写小说肯定写不出《红高粱》时的那种感觉喽。”莫言谦虚地说。这是事实也不是事实。虽然略有差异，在《红高粱》之后，他写出的《食草家族》《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都和他的童年生活和乡村经验息息相关。从福克纳那里得到的启发，莫言也试图创造一个属于他的“约克纳帕塔法县”，去写一个“邮票大小的地方”，后来，在中国的小说中，就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高密东北乡，那里有红高粱和红蝗，炮孩子和残酷的刑罚，瞎眼的驴子和长着鱼眼睛的公狗。红高粱不仅变成了香气馥郁的高粱酒，也是乡村之血一直在他的心中汩汩流淌。他是赤诚的，正如他在《红高粱》卷首写下的文字，每读一遍都让人无语凝噎：“我愿扒出我的被酱油腌透了的心，切碎，放在三个碗里，摆在高粱地里。伏惟尚飨！尚飨！”

我读福克纳是在读马尔克斯和莫言之后，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三者之间的异同。福克纳比马尔克斯更冷峻，他擅长刻画复杂的心理变化，但是外在的特点还是欧化的长句。这在受其影响的《红高粱》中也体现得非常明显。福克纳还常以一些特殊的身份视角，如儿童和痴傻人的视角。短篇小说《夕阳》中，黑人厨师南茜与白人有染并怀孕，害怕回家被丈夫发觉，就待在康普生先生家里。她的恐惧通过九岁的昆丁、七岁的凯蒂和五岁的杰生的眼睛传递给读者。在长篇小说《我弥留之际》中，小儿子瓦达曼是个弱智儿童，其智商比《喧哗与骚动》中的班吉稍高，但也高不到哪去。

福克纳的美国南方约克纳帕塔法县与莫言的高密东北乡，以及马尔克斯的马孔多以一种神秘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构成了诺贝尔文学奖历史上奇妙的三连环，这可能也是诺贝尔文学奖文脉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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