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趣于史 雕琢为文 ——读《陇上文史论集》

志趣于史

功底扎实

前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大雪飞舞,琼楼玉宇,宁静的小区一下子热闹起来。我踏雪拜访,老人显得格外热情,一杯热茶后,领我到书房,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整个两面墙壁,全是书架,摆放着历史和文学类的书籍,光二十四史就有三种不同版本,地上也堆积着好多书。桌上一台电脑,好像刚写完东西,烟灰缸里烟蒂小山似的,还没收拾,看来老人昨晚又熬夜了,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位七旬老人用电脑写东西的人了。窗外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一树榆叶梅的枝干上,那情景如诗如画,颇有意境。

他说喜欢文学,年轻时写过诗词、散文和小说,感觉都不错,但最钟情的还是历史。

人生志趣就像冰山,就看你怎么发掘。老人上中学时,聪明好学,深受李绍侗老师喜爱,而李绍侗老师是一个精于音韵文字、甲骨金石之学的大家,是古史辨派著名学者张西堂的得意学生。于是利用星期天辅导《说文》、甲骨、钟鼎之学。那时他学习历史的兴趣极高,但家里情况不是很好,对于一些学术著作,手自抄录,有王国维的《殷周制度论》、《殷虛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及《续考》、郭沫若的《甲骨文字研究》、闻一多的《周易义证类纂》等书。他抄的《甲骨文字研究》,在省上展览过。老师的辅导,奠定了他一生致力历史研究的扎实基础,当时老师说“现在学习的是研究生的课程”,可见历史素养之高。上大学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历史专业,更系统地强化了历史知识和素养。

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命运有太多的坎坷。他一生辗转几个行业,从事的工作与他所学专业和志趣没有丝毫的关系,这是多么不幸的事!但他没放弃,依然勤奋钻研,特别退休后,抓紧时间,弥补一生的遗憾,写了大量的研究性学术文章,《陇上文史论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内容。

治学严谨

孜孜以求

纵观这部书,的确见证了一位治学严谨的学者专家。如果说读这部书给人以收获的话,其意义不仅仅是了解了好多我们天水的历史文化知识,更重要的是引导人们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让人能静下心来致力学问,寻找自己发展的方向。

研究历史,岂止是“板凳要坐十年冷”,铁砚磨穿的寂寞,更要有治学的毅力。举个例子来说吧,就天水方言中一个“黦”字,他查阅的书籍有:《说文解字》、《周礼》、《淮南子》、《春秋繁露》、《说文通训定声》、《说文解字注》等,通过这么多的工具书考证它音韵、构成、意义和用法。然后引用历代诗文,强调它在古代广泛地使用。“一岭桃花红锦黦,半溪山水碧罗新。”(唐·杜牧《残春独来南亭因寄张祜》)“当是时,中夏黦黯不可为。”(章炳麟《书第十三·学隐》)一个很少见诸典籍的“黦”字,老人通过好多资料,多方引证,弄清源头,考证音义形,诗文语句佐证,可谓费了很大功夫,这种严谨的治学精神不正是一个史学家所倡导的吗?其实对每一个文字工作者也是一种启迪,应严肃对待每一个字和它背后的文化意蕴。

对一个字的考证,如此严谨,那么,大部头文章更是如此。

《试论杜甫弃官》通过五个章节,从《旧唐书》《新唐书》入手,大量引用杜甫自己的原诗来论证,论述一个爱国忠君,深受儒家思想的封建士大夫,从“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一步步走到连“穷则独善其身”都不如的地步,逐层分解,分析弃官的真正原因,得出结论,从而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

《苏蕙与回文诗简论》,从“‘回文诗\’体的原始探原”、“回文诗兴起诸说析理”、“苏蕙织锦回文产生的时代背景”、“苏蕙织锦回文产生的地缘环境”、“苏蕙织锦回文本事辨析”、“历代关于《回文璇玑图》的释读”、“苏蕙织锦回文的地位和影响”七个方面,系统地分析了苏蕙回文诗产生、发展、以及后世的影响。看似几万字的一篇文章,实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所引用的典籍文章不下百种,逐条分解,从中挖掘出属于自己的观点,新颖独特,有理可据。

立足天水

溯本论真

天水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深远、文化深厚,生于斯长于斯张广成老人,更是情有独钟,研究天水历史文化在他认为是责无旁贷的使命。这本书名为《陇上文史论集》,实则是天水文史论集。

打开书,每篇文章都是关于天水的内容。第一集“天水历史地理考释”。《天水甘谷朱圉山是秦人最早的发祥地》《天水设立县制考》《成纪故县考》《宋代西北贸易口岸——秦州》《天水皂郊,宋金交兵的古战场》等十一篇文章。第三集《天水方言零得》,明确注明为天水历史文化的考察论证,第二集名为《杜甫研究零得》,殊不知杜甫在安史之乱后流域秦州,在天水短短三个月,留下107首诗篇,而这些诗有里程碑的作用。所以研究杜甫是天水人的骄傲,天水杜甫研究会,经常邀请全国研究杜甫的专家教授聚集天水,召开学术研讨会,基于此,老人的学术研究深得专家的称赞,经常邀请到全国参加杜甫学术研讨会。第四集文史散论中,除了天水籍的历史人物外,出生于宝鸡的苏蕙在秦州生活时,在研究伏羲八卦的基础上织就了璇玑图,名耀古今。所以,整部书洋溢着天水的历史文化气息。

情深韵逸

文采飞扬

历史论文,读起来很枯燥,但老人用自己渊博的知识,精彩的语言巧妙地化解了。读来不晦涩,还被他的文采所吸引,这就是真功夫,随便找一段话,比如“则章彝是一位罔谋国事、不忠朝命、拥兵自重、挟势坐镇的骄帅悍将,这与杜甫笃守的每饭不忘君、时时忧黎元的人生理念,实为水火,绝无妥协、迁就、通融、求同存异的余地。显然,杜公不能以己因受章之恩惠而舍弃忠君爱民之大义,违志苟合,玷辱自污!”这是一段论述杜甫忠君思想的文段,措辞准确,凝练,且论述清楚,切准要害。

几年前,天水市苏蕙文化研究会赴宝鸡考察,研讨会上,因时间限制,每人发言不超过十五分钟,同去的一位老人,一张口就讲了一个半小时,自己还一再强调“因时间关系就不展开了”。老人如数家珍,上一个问题套着下一个问题,观点独特鲜明,论证有理有据,逻辑缜密,条理清晰,我觉得是那次研讨会上对苏蕙和《璇玑图》挖掘最深、研究最透彻的一位,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这才是专家。由此得以认识,他就是张广成。没想到老人与我同住在一个小区,随着不断地交往,早已成为忘年交了。

去年冬天,他的《陇上文史论集》在朋友大力支持下出版发行。书运来后,赠我一本,我因工作忙碌,束之高阁。这个暑假有充盈的时间,虽炎热,一旦精力投入书本,暑气自会消退。拜读老人的书,在收获知识的同时,为其执着研究历史的精神和深厚的文化修养感动,于是提起笔来,谈点自己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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