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际遇

□马军平

印象中,语文老师都能讲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能“说好普通话,写好方块字”几乎是作为语文老师必不可少的。但对于一个像我这样,自小生活在农村地区且方言浓厚的人来说,讲好普通话,俨然是一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

1988年我七岁,已到了上学的年龄。在树林和水塘里疯玩了一个夏天的我,于九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被父亲温暖的大手牵进了村里的小学。临别时,父亲反复叮咛:“一年级是打基础阶段,一定要把拼音学好。”就这样,怀着对拼音朦胧的想象我坐在了一年级的教室里。还记得当时走进来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老师,操着一口纯正的家乡话对我们说:“娃娃们,现在我们开始学习汉语拼音。”接着就在黑板上写了拼音字母,我们便跟着老师大声朗读,这是我的第一堂汉语拼音课。

偶尔老师不在的时候,同学们便轮流领读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拼音字母,我只跟着同学们齐读坚决不领读,因为我一开口,同学们就会嘲笑我口音太重。最有趣的要数早上的晨读自习课,这时同学们会一边大声读着拼音,一边拿着干电池棒在地面上涂啊写啊,不亦乐乎。我们还会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爬到学校的堡子墙上(我们的小学就坐落在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堡子里)掏鸟窝、找蜥蜴、寻蝉蜕、喂蚂蚁,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一个个溜进教室。

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的怀抱,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刻,我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年我初中毕业,并如愿考上了甘谷县第一中学。转眼就到了九月,而我并没有走入甘谷一中的大门,命运之手将我推向了另一个方向——天水第一师范学校。在这里学习生活的四年里,我和汉语拼音,和普通话,再次结缘。

那时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必须练好“三字一话”才能毕业,尤其普通话。对于我们这些来自“方言重灾区”的学生来说,想要改掉乡音,绝非易事。学校的老师们有的幽默风趣,有的和蔼可亲,我就被那些亲切的手牵引着,走上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普通话之路。

在老师们的努力下,我们这些顽固的“方言派”,不仅白天在教室里练习普通话,甚至晚上回到寝室后,还要和舍友们切磋一番。学校晚上十点准时熄灯,等宿舍管理员离开后,小伙伴们便会掏出早已藏好的蜡烛,一个个点亮在自己的床头,昏黄跳跃的烛光中,舍友们拿起自己喜爱的小说开始阅读起来,我们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朗读《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偶尔也会读海子的诗和纳兰性德的词……至今那奇妙的朗读声似乎仍然能穿过那狭小的斗室,回荡在夜空,一次次激荡在我的梦中。

那些年和我一起朗读的同窗们已各奔东西,杳无音讯,但在此后的生活道路上,我会一直铭记着那些年轻的声音并努力前行。

光阴流转,如今,我也成为了一名语文老师。时光荏苒,许多事早已不复当年,但多年来始终未变的,是我对语文课的热爱,对学生的热爱,对普通话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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