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故事董赋斌天水不经意间又一个清明到来清明是二十

生活故事董赋斌(天水)

不经意间,又一个清明到来。清明是二十四节气之一,过了清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明地清,是踏青郊游的好时机。由于清明与寒食节只差一天,于是人们便将寒食节的扫墓祭祖也移之清明了。唐诗人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一诗问世之后,人们更是将扫墓祭祖与清明联系在一起。

在我的故乡,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有儿有女早上坟,无儿无女等清明”。所以只要春分一过,人们便开始祭祖,在我们那里俗称“上坟”。

好几年没去祖坟了,快到春分的时候,很想去祖坟看看,于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搭上了回老家的班车。

第二天,早早起床。母亲炒了些鸡蛋、肉和荠菜,做了一个暖锅。二爸、二哥、侄女和我几个人,提着暖锅,带着纸钱去祖坟。雨过天晴,空气清新,阳春三月,风光明媚。一路上尽是去祭祖的人。并不见杜牧诗中所描绘的“雨纷纷”情景,而是“暖洋洋”的春游景象。

我家的祖坟在半山坡,后面是山峰,右上头也是几座连绵的山峰。山前是流淌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小河,河对岸又是山,山上有一块殷红色的断崖和祖坟隔河相望,断崖左边是故乡最高的三座山峰,右边是村里人以前避土匪的堡子。

到了祖坟后,父亲和二爸烧了纸钱,在坟前献了茶酒暖锅。我们席地而坐,喝酒吃暖锅。春风轻轻地漫过山坡,吹拂着脸颊,让人顿感清爽。父亲喝了几杯酒后,兴致盎然地给我们讲起关于祖坟的传说:以前村里来了位风水大师,在这块地方观察了好几天,预言在此建坟,家族里将会出现一个将军、一个侯爷。村里姓张的大户人家便请这位风水将祖先葬于此,后来这家俩兄弟都外出,一位参了军,一位考取了秀才。由于这家在村里曾得罪过另一家人,那家也是大户人家,他们眼看着风水师的预言将要实现,于是也请了一位风水师,从中作梗。那风水师观望了几天后,让那家人在坟前的河边建一座水磨,说磨盘的转轴在迷信里是“主帅”,而固定磨盘的木卡子,在迷信里是“侯爷”。水磨建起后,当兵的那兄弟战死疆场,秀才也再没高中,一辈子穷酸,只哄着村里的几个娃娃读书。一块风水宝地,被水磨害得失去灵效。

二爸说,他也听村里老人说过此事。现在社会发展了,村里人全用电动磨,没人再用水磨,于是两年前水磨坍塌了,那家人的后代便拆掉水磨,开垦成地种田。我一向不信迷信,对于这些传说也半信半疑,二哥跟我一样,对此不以为然。父亲说,在风水上,祖坟属于依山傍水之地。后面的山峰,远看起来是“凤凰单展翅”,意味着飞黄腾达；左前方的堡子相当于古代的官印,红色断崖相当于印色；右前方的三座高峰,意味着每代人里,至少有三个人会有所成就；前面的小河,绕山而过,寓意“玉带缠身”；右上头连绵的山峰,是几杆彩旗。尽管父亲说得绘声绘色,我还是不信,于是父亲和二爸又举例,说著名的某风水师到此看过,都这么说。二哥和我觉得好笑,觉得他们的想法很幼稚,幼稚得不可思议。

太阳暖暖地洒满故乡,地里的麦苗换上了绿色的衣裳,在春风的轻拂下翻滚出一排排绿色的浪。吃完暖锅后,我们父子几个在祖坟前叩了头,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家里只住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我就坐上去县城拉货的车,匆匆离开故乡。透过车窗,依旧是绵绵不尽的山和山上绕来绕去的土路,依旧是一弯月牙斜挂在山头。七年前我坐着到县城拉货的车,从这条崎岖干瘦的山路上离开故乡,到县城最好的学校为理想奋斗；七年中,每逢节假日,我都会乘着货车或者班车,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颠簸回家,然后带着父老乡亲们沉重的期望颠簸到城市。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无能,没有价值。但传统得近乎愚昧的父亲,老是提起关于祖坟的传说,并且他一直坚信,祖坟里一定能出个像样的人物,而在兄弟姐妹们中,这个比泰山还沉重的任务落在我头上。这又使得我经常警醒自己,一定要重新扛起疲惫的灵魂,朝前方艰难行进。

岁月沧桑中,故乡贫困的身影一次次走进我的梦里。很多时候,我是痛苦的,一边是自己所爱的城市,一边是自己所爱的故乡。我问父亲,他总是告诉我,路要自己走,但每当我像一只满怀野心的鹰,意欲飘向远方寻求美好生活的时候,他却提醒我,不管飞得多远,我的根总在那个山村里。而我,每次都被这条根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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