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疼了天水

一

多出的一滴雨

叫泪水

再多出的一滴雨

叫灾难

多出来的滴滴雨

打疼了天水

二

黄到嘴边的麦子

在阴雨中出芽了

阳光生锈了

撑开的伞合不拢了

娘娘坝的石头泡软了

李子园的娃娃鱼在喊

雨水要把我淹死了

渭河西汉水在哭诉

再也容不下一滴雨水了

三

水挤疼了水

水挤爆了河流

河流挤垮了大堤

大堤挤倒了庄稼

草木和泥抱成团

泥和石头抱成碌碡

石头和石头抱成惊雷

向下飞滚飞滚

一条条马路

一座座瓦房

一个个村庄

瞬间伤痕累累魂飞魄散

青山怀抱中的池塘小学

拥进了比学生还多的石头

泥石流的拳头在墙壁上

砸出了无数冰冷的窟窿

南峪村的李海生

背出了瘫痪在炕的父亲

背出了双目失明的母亲

救出圈里的老黄牛

却让泥石流掩上了他的眼睛

二十多条鲜活的生命

瞬间凋零

数万名无家可归的群众

成了失去暖巢的乱蜂

二零一三年七月二十五的日历

再难用手指翻动

四

子弟兵宁可烂了自己的手掌

也不愿烂了百姓头顶的瓦片

白衣天使恨不能生出神手

让遇难者的心脏重新跳动

记者手中的镜头上

粘着的黄泥巴在默默流泪

纪念碑上的英雄也想走下来

直奔受难的天水

五

一双灌着泥沙的鞋

鞋口朝上似乎对我说

我还年轻

还想继续在大地上走动

一位满脸伤感的妇女

念叨着才两岁就遇难的豆豆

并给我翻出手机中的照片

豆豆是一只纯白的小狗

珠珍般的眼睛映着晴空的蓝幽

一块击倒房屋的巨石

一脸闯下大祸

又为自己辩解的神情

它似乎在说

人们请别恨我

我原本居住在深山老林

我也是受害者

失去了心爱的家园

藏诗阁汪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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