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河的连翘花又开了□石居峰(天水)

秦岭镇有个群山环抱、鲜花盛开的小村庄——石家河,这里是我的家乡。从春到夏,石家河的桃花、杏花、油菜花、梨花、玛瑙花、洋槐花,你追我赶,竞相绽放,组成花的海洋,令人心驰神往。眼下,却正是漫山遍野的连翘花花开烂漫的时节。

在石家河,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景坡。景坡其实是一个小山丘,呈三角形,在她的南边和东北边的半山腰,依山傍水居住着一百二十多户人家。在她北面,连翘花树一望无际,沿西北方向蜿蜒曲折直通村外。

前段时间在写村志时,大家围绕景坡的“景”字争得面红耳赤。有人说应该称“景坡”,因为她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绿,是村里子孙后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有人说应该称“敬坡”,因为她对石家河人来说,就像老红军战土梦中的延安宝塔,全国人民心中的天安门那样令人敬仰。也有人说应该称“禁坡”,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一直禁止砍柴、割草、放牧、垦挖,经过几十年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草木葳蕤,鸟语花香。还有人说应该称“镜坡”,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山为镜可以知廉耻,懂内敛,做奉献。大家众说纷纭,各执已见,最后才勉强统一为“景坡”。

一年一度,景坡都会给人们献上一场姹紫嫣红的视觉盛宴。早春时节,多数花木还没有苏醒,虫鸟还在地下沉沉入睡,柳树便充当春天的使者,在光滑柔软的枝条上,冒出星星点点的小芽苞。鹅黄带着绿意,微风吹过,长长的柳条,就象少女的长裙,在春风里飘逸,婀娜多姿。

白色的桃花洁白如玉,粉色的桃花如绽放灿烂笑脸的婴儿,惹得蜂来蝶往。杏树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蕾,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红,急不可耐地从树枝上钻出来,那一簇簇花骨朵儿,像一个个刚睡醒的婴儿,噘着粉嘟嘟的小嘴,等待春姑娘的亲吻。

石家河最大的特色,是随处可见的连翘花,盛开时便呈现出“满山尽披黄金甲,一处赏尽天下花”的美丽画卷。连翘花没有名花名木的娇贵,在高山之巅、沟沟洼洼的不毛之地,春天展示一抹金黄,夏天撑起一片绿荫,秋天呈现累累硕果。它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荷花的玉洁冰清,也没有菊花的傲霜怒放,却能为春天抹上一笔浓墨重彩；它的果实没有葡萄鲜嫩欲滴,也没有苹果香甜可口,可就是这不起眼的、带着苦涩滋味的果实,却能清热解毒、消痈散结、疏散风热,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置身花海,游客无不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赞叹不已,一切世俗纷争,功名利禄都烟消云散。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以前回家乡,总是来去匆匆,有时还会错过花期。虽然无数次地身临其境,但感悟不深。前年,媒体上刊发了一组名为《上了天,才发现,原来你是这样的秦岭》的航拍图片后,我被家乡的美景深深折服了。

2016年春,天水籍作家秦岭陪同《皇粮》剧组制作人王海峰选外景拍摄地时来到石家河村,就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王海峰曾告诉秦岭:“石家河村的山形、地貌、风物,非常适合拍电影。”因当时的季节、交通等原因,影片后来在异地拍摄,这不能不说是家乡的一大憾事。两年之后,作家秦岭写了一篇以秦连翘为主人公的中篇小说《秦岭镇》,我想作家秦岭一定是被秦岭镇的自然风光和漫山遍野开放的连翘花给折服了吧!

一年一度,景坡都会给人们献上酸甜可口的盛宴。在我幼年时,物质匮乏,人们每天都为柴米油盐发愁。但有景坡,我们这些孩子就有指望。

最先让人垂诞的是山杏。望着黄灿灿的山杏,我们个个跃跃欲试,但六亲不认的护林员时刻提防着,以至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一个个熟透了的山杏坠落在山坡上,来年在连翘花开时探出小脑袋,又长成一棵幼苗。

“八月十五毛桃献月亮哩——好正经的果子。”这是我们骂人时常说的话。中秋前夕,景坡上梨树湾子的毛桃就成熟了,我们有时会跟踪护林员,利用他回家吃饭的空档,悄悄遛进毛桃林里,摘几个熟透了的毛桃,把桃毛往衣袖上一擦,便大吃起来,那个香甜至今难忘。除了山杏、毛桃,景坡上还有酸梨、石枣、面梨、玛瑙、牛奶奶等,当时都觉得是人间极品。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一点不假,我们村何尝不是呢。每年连翘花开的时节,家乡的梁梁峁峁、地埂路旁,到处都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有挖不完的茵陈、蒲公英、柴胡、地丁、黄芩、薄荷,有采不尽的地榆、丹参、益母草、泽漆、半夏,有收不完的连翘、牛子、冬花、甘草、车前子。尽管当时药材价格很低,但也能贴补家用,使紧巴巴的日子略显宽松。

挖药材的人很多,但景坡上有最敬业的护林员,到处的药材都被挖光了,也从来也没有人涉足景坡。景坡上的中药材和连翘花木就这样完好无损地生长着,这一长就是四十多个春秋,终于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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