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村落 □　田文祥

春节刚上班,从《定西阅读参考》读到《中国文明不是外来的》一文(中华读书报,2017.11.29,陈民镇),掩卷而思,文里文外,生发出诸多感慨来。

一年前,报社的记者朋友向我谈起他想走访定西市境内古文化遗址的打算,并想以高空摄影的方式来展示古文化遗址的风貌。一年过去了,没有主动去了解他工作的进展情况,却一直替他感到为难。我想,古文化遗址的特征主要应通过遗址出土的文物、地层特征和遗留的痕迹来反映,做成专题片,还得有明确、具体、系统的解说词。也许他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和切入点,我的顾虑只是多余罢了。

基于同样的爱好,我也热心市内古文化遗址的存在,就拿安定城区来说,西边有七台山遗址,我发现过被火烧黑的绳纹罐罐口残片。遗址对面的山坡上新修一座道观,香火很旺,一位文友向我赠阅与七台山相关的《女娲文化》民间杂志,不过没有对七台山古文化遗址的专题研究。距城九公里的东山顶上,我曾发现过一片清晰可辨的马昌时期的彩陶片,着实令人喜出望外,作为考古成果,小心保存着。据说北边还有朱家庄遗址,面积不大,至今我还没有去过。

和记者朋友造访过安定区云山遗址,除了马家窑文化残片外,再没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但那天行程很愉快,我们拍了许多正在开花的向日葵。去年冬天,找了一位在云山工作过的向导,他带我走访了几家农户,了解到在实施土地平整项目中,出土了大量玉器。一位与向导要好的朋友向我俩赠送他岳父留下的两块玉刀残片,我们没有接受。我相信一句话,见了,就有了。只要怀着求知的心理,去了解文物所蕴含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才是真正的“妙有”。

家乡榜罗镇积麻川干旱缺水,多年之前,无意间在赵家湾路边的草丛间发现陶器残片,后来证实确实出土过完整的素陶罐。同样,在双峰村老湾社发现陶片后,了解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出土过一双玉璧,一黑一白,换了两袋二铵化肥。大概同一时期,孟川村出土过玉琮和玉璧,玉琮以可观的价格被陇西的古董商收走,玉璧我在已经逝世三年的古董商家里见过,被铁锹铲成了碎片,用塑料袋粘在一块。当时我想得到它,可惜未能如愿。玉璧也许早已没有了去向,每次到榜罗镇,我总会油然想起作为长辈的古董商去世前悲惨的情形,想起五月院子里灿烂的蒲公英。

有礼器陪葬的墓主要么是部落贵族,要么是巫师。按照历史学家张光直的观点,礼器是贵族和巫师祭祀时与神灵相通的工具。当时的神灵包括天地和先祖,谁掌握祭祖,谁就拥有当时的政治权力,表明复杂社会已经形成。

回家途中,意外发现王家滩山梁的左右两侧有大量的陶器残片。美国历史学家海斯、穆恩、韦兰三人合著的《人类简史》有这样的叙述:“当我们从一个古代聚居地遗址中发现一些陶器碎片时,几乎就可以断定住在此地的古人们,已经从渔猎时代进入了农业时代。陶器似乎就像是和农业一起成长的,也许因为这些陶陶罐罐对于经常需要储藏五谷杂粮的古人是非常有用的。”

由于写作思路的特定性,《人类简史》对陶器用途的介绍好像并不全面,从火烧过的痕迹,可以推断它也是加工食物的炊具。考古学家利用现代科技手段,从陶器中的残留物,分析他们所吃的食物,进而推断出他们当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我在榜罗境内考察战国秦长城的走向时,曾经为修建长城需要的人力和物力来源感到困惑,现在将榜罗境内相距不过五公里的孟川、王家滩、赵家湾、老湾四个齐家文化遗址联结在一起,似乎找到答案。

中国文明不是外来的,这是人类学一道长期的命题,虽然没有深入的了解和掌握,但我也相信这个判断。史前文化并非是现代一项新的课题,《竹书纪年》《史记》等历史著作对我国史前文化都有明确的记载。人类历史的长河间,文字发明之前,口头传诵是文化传承的途径,因此,我相信司马迁通过实地考察,参阅当时历史文献撰写的《五帝本纪》肯定存在真实的成分。

《龙门纲鉴》关于史前文化的记载并非信史,但读起来却饶有趣味。他对燧人氏作如此叙述,现摘录如下:“有燧人氏坐观星辰,而察五行,知空有火,丽木则明,于是钻木取火,教民以烹饪,而民利之,故号燧人氏,以为燧者,火之所生也。”“时未有文字,燧人氏始作结绳之政,立传教之台,为日中之市,与交易之道,人情以遂。”

刘莉、陈星灿编著的《中国考古学》中写到:“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1400多处马家窑文化遗址,其中大约20处经过考古发掘。”接着又从《甘肃日报》所载《她从这里走来》一文中了解到几乎甘肃境内的每个市州都有古文化遗址的发现。张光直先生说过:“我们正处在中国考古学的黄金期,因为我们有机会见证一个关于全人类四分之一人口史前史的全新知识体系的创造。”定西被国家列为“马家窑文化保护圈”,因此,我也相信,我们有机会见证对于定西境内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等古文化遗址的考古发掘,像青海的柳湾、秦安的大地湾那样,使我们丰厚的文化资源,以形象、生动的方式展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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