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校园的模样

□漆寨芳

作者简介:漆寨芳,乡村教师,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武山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作品有散文集《索桥淋雨》、长篇小说《水帘洞传奇》、中篇小说《根》《一个村庄的蛮荒史》《8000个日子的守望》《洋芋花开》等。

要说山村,武山县沿安乡年家沟村算得上天水最远的山村了,它就在天水最高峰太皇山脚下。四个自然村有两个在太皇山半山腰,两个都在狭窄的沟里,要进村子,必须从杨岷公路右侧穿行一条3公里深的山沟。做为一名乡村教师,年家沟小学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学校,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9月29日,我接到年家沟小学年轻的王校长的电话,说学校要举行新中国成立70周年庆祝活动,邀我参加。走进年家沟,大山脚下的校舍在村庄建筑中鹤立鸡群,教学楼顶彩旗猎猎,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我和我的祖国》的悠扬旋律在大山深处回荡。

我记忆之中的年家沟小学和今天的校园无法比拟,校门口的电子门缓缓为我打开,一栋三层教学楼屹立在校园西边,楼门口的电子屏滚动着“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的字幕；校园南边是混凝土结构的学生营养早餐食堂,东边一排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教学辅助用房,各种功能室齐全；东南角上的砖木结构厕所有60平方米,干净清洁。校园内西北角是铺了人工草坪的,草坪上是蹦蹦床、滑梯,这是附设幼儿园孩子们的活动场地。学生活动场地有钢化玻璃透明板篮球架、乒乓球台等体育设施。校园广播联通各个教室,教室里装着电子白板,宽带网络全覆盖。这就是一所山村小学今天的模样,从幼儿园到小学的180多名学生和13名年轻充满活力的教师穿着节日的盛装,庄重地举行升国旗仪式。向国旗行注目礼的我,眼睛湿润了,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节目表演开始了,而我的思绪却无法平静,满脑子都是我记忆中这所小学简陋而破旧的模样儿。

那是1989年的秋季学期,我调入年家沟小学任教。学校有六个教学班,240多名学生,六位教师中只有一位是公办教师,其余五位都是民办的。校园北面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丘,山丘上是几座破败不堪的庙宇殿堂,这里是师生堆放柴火的地方。站在这庙台上,荒寂的校园一览无余。脚下一排六间土木结构的房子,每间不到10平方米,这是教师宿舍兼办公室。西面一排四间教室,东面一排三间教室,一个过道安着两扇木板门,作为校门。之外是学生活动场地,所有的建筑全是土木结构,就如当地的民房。没有校墙,村子里的猪羊常常在里边吃草,有时放骡马的村民把骡马栓在活动场地的边缘吃草,放牧人摆一盘象棋坐在树荫下将军。

教师宿舍里一方土炕,再盘一个做饭的土灶台,紧挨着门开着一个窗户,窗户前摆一张办公桌。我们六个人如果走进一间宿舍,就必须要有三个要上炕去,不然容纳不了。没有电,用的是煤油灯盏,窗框用白纸糊着,晚上睡觉时放下平时吊起来的一张木板挡住窗户。下午学生放学,教师们生火做饭,饭后烧炕,炕烧热火了,人却两手油腻焦黑。洗干净了,点着油灯写教案、批阅作业,忙完了掏掏鼻孔,里面是煤油烟熏的黑墨,咳出来的痰也窜满黑丝。晚上我们还办扫盲班,教文盲半文盲识字。我们叫唤苦,过得邋遢。这所小学的创始人大胡老师不高兴,批评我们没有艰苦奋斗的精神,享乐思想严重。

大胡老师说,最早的学校是在宿舍后面的庙台上,学生在庙堂大殿里上课,三名教师住在僧房里办公,那才叫做苦呢!这是1969年办起的学校。开始主要是晚上办青壮年扫盲夜校,白天给学生上课,也为当地培养了相当多的人才呢!改变了“全村没个识字人,写幅对联也要翻山越岭去求人”的文化贫穷现状。后来发动全村群众,投工投料,没要国家一分钱,修起了东、西这两排教室和我们住的六间宿舍兼办公室。

当时六名教师吃苦精神很强,我们勤工俭学,领着学生挖山药,给学校拉上了电。动员学生家长投工,打土墙,把整个校园围了起来,把村里的猪羊挡在了校园之外。又动员村里喜欢打篮球的年轻人出料出力,在校园里竖起了一副木头篮球架,用石头和水泥垒砌了一个乒乓球台。教师做饭烧炕用的柴火都是教师和学生自己上山割的,一切靠自力更生,六个人办着一所小学(当时是五年制)。

普及初等义务教育那年,我们首先解决了“一无两有”问题。在校园里筑起了国旗台,竖起了国旗杆；虽是土墙,却抹得平平整整,写上了“普初”宣传标语,把校园圈住了,有了校墙；把露天厕所改造成了土木结构的,有了厕所。教室里原来用一块木板撑起来的黑板退出了教室,在墙上用水泥抹了平滑宽大的黑板,没桌兜的简易课桌全都换成了两个桌兜的课桌,长条凳换成了单人凳子。有了“两箱三仪”,建起简易图书室和教学仪器室。学龄儿童入学率达到了92%以上,基本普及了初等义务教育。“普初”结束后,我调离了年家沟小学。

后来,山村教育经历了灾后重建,普及九年义务教育,薄弱学校改造,标准化学校建设,进入了今天教育均衡化发展时期。年家沟小学和山区所有学校一起,旧貌换新颜,有了如此俊俏的模样儿。

今天,我和师生们一起庆祝新中国70华诞,看着校园漂亮的建筑,听着大合唱《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深情的旋律,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尤其是13名教师,只有两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教师,其他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大学生,他们在山村小学安居乐教,为山村教育奉献着自己的青春。我为孩子们高兴,为山区基础教育欢心,教育均衡发展,大山里的孩子们享受着和城里孩子一样的优质教育资源。

一所山村小学的发展变迁,见证着伟大祖国70年来从贫穷落后走向繁荣富强的光辉历程。使我们更加坚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华民族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

波澜壮阔的70年,每个人的生活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您想与读者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感想,请与我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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