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观复】小龙虾的季节

今年的淡水小龙虾诡异地受欢迎，据说论只卖价格超过两位数都不是新鲜事儿，一干吃货们津津乐道，说是味道很好。

说及味道，不少人会想到粤菜、潮州菜所推崇的鲜，也就是食材本身自带的鲜香，甚至还有活物现宰的苛刻要求。

关于这一说法，我可以认同。是不是活物不论，以我的经历，食材本身的味道才担当得起极致佳肴的美誉之词，很多时候，葱姜蒜，甚至盐对味道的入侵，在我看来都是有损美味的。

记得小时候很喜欢一种乡民称作青菜的时蔬，长相有点像现在的芥菜，只是叶面更宽阔油亮，但没有成柱状的菜梗，色泽绿中淡淡的青黑，清水煮汤是鄙人所爱：微苦，却带着青菜自身特有的味道，让你尝到青绿色的味道——汤也是清澈的绿色。如若放盐，本色之味尽失不说，您还不得不加入荤肉或是骨头高汤调配：已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味道了。

其实，不止是草本植物，现宰的清炖羊肉，其汤真要葱姜盐什么的进去捣乱，膻味必出，饮用者决然品尝不到羊汤的鲜美。不止于此，就说声名远播的天山草原清炖羊羔肉，也是排斥调味的，无论是简单还是复杂的调料，统统没有一丝踪影，那才是上品。实际上鸡汤的鲜味也是杜绝别味介入的，惟其如此才是极品。

尽管实情如此，不过就北方的大多数人而言，无盐之味总是难以接受的，因为这种观念，我曾以为北方人不识味，这其实是我无知。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去山东威海，地方老哥某天突然改变行程，把我等运到了北方最大的渔港荣成。原来是有人网到了像样的野生对虾。海边一看，就一小盆，估计也就3斤左右，也不是那种两只一斤的大家伙——单只直径大约两指。问多少钱一斤，老哥说无价，野生的大虾现在很少了，我们到那天他就交代过，但不知有没有福气，所以没敢声张。看来运气不错，更主要的是新鲜货色味道美极。

我记着老哥的话，想着油焖大虾，结果上餐桌的只是白水焯煮。“别蘸调料，先尝一下。”果然是绝味，调料有染也是。我当然还是喜欢原味。有点悲哀，这种味道成了说不出来的记忆，以至于后来北京粤菜盛行的时候，所谓的基围虾居然不被我的味蕾当回事儿。

可惜这种美味现在基本上淡出了世俗的生活，连非饲料喂养的食材都跻身“有机”队伍，成了稀罕的商品。

实际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关键不是何者味道更好，而是从各种各样的味道体验中，人们才有更细致、更美妙的味道判断和选择。现在的年轻人似乎缺乏这样的条件，只好在日趋贫乏的味觉感触中，找寻人为的调和味道了。

别的不说，现在很多蔬菜都缺少本有的味道，甚至像西红柿这种味道丰富的单品也变得乏味。实际上连小龙虾，味道都变了。

我第一次尝试小龙虾是在江苏，彼时没人养这种食物，苏南人也还不食辣，而是有糖的加入，我感觉不仅没有提鲜之功，反而助长了土腥味。

现在那么多年轻人以吃货自居，却没有机会来一次真正的美食之旅。好在不管吃什么，不管有什么样的味道体验，其实都不太重要，毕竟只是生存的事儿。就怕精神食物的味道也沦为功利“饲料”喂养的单调产物，那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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