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没有姐妹,所以我有两个大舅父、一个舅舅,但没有姨。
母亲说,其实我是有姨的,那是紧跟着她的一个妹妹。但在母亲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小姨在一个傍晚浑身发烫,偏僻的小山村里没有医、没有药,外婆想尽一切办法给她降温,小姨的脸色还是由青转白,手脚不停地抽搐。母亲抓着她唯一的妹妹的双手,清晰地感觉到那手的活力一点一点消失,母亲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妹妹,我也就此生都无缘唤她一声姨。
我也没有姐妹,母亲在我之后,连着生了两个弟弟。儿时,我身边的玩伴大多有姐姐或者妹妹,我特别羡慕有姐姐的人,特别是那些姐姐比她大很多的人,因为那样的姐姐通常会变着法地打扮妹妹,尽管有时只是帮妹妹在辫梢上扎一个蝴蝶结,但也足够勾起我这个没有姐姐的人酸溜溜的味道。母亲说,我们母女俩在姐妹缘分上浅,这是命。
可我后来还是有了一个大姨。
大姨是三堡镇大仓村的,在一个圩日,用两只竹篮担一些假地豆藤之类的清热祛湿民间草药到三堡街卖,母亲买菜时看到大姨的草药,就问了价钱,有些不认得的草药也问问叫什么、什么作用,两人就攀谈起来,于是知道大家都姓李,大姨热情地说:“我是外地嫁来三堡的,在这里也没个亲戚走动,我有心认你做妹妹,就不知道是不是高攀了?”母亲很高兴,因为她和父亲都不是三堡本地人,正有着与大姨一样的烦恼,俩人当下就认了姐妹,我于是有了大姨。
有了姐姐的母亲圩日就常常有来家里走动的亲戚了,除了姐姐,还有姐夫、外甥和外甥女们。家里也常常有姐姐带来的番薯芋头、米粽糍粑。母亲病时,有趁圩的大仓人报个信,那心急的姐姐甚至连夜就赶到三堡来了。除了父亲外,母亲又多了个知疼知热的亲人。
有了大姨的我圩日又多了个去处,只要大姨或大姨丈担了东西来卖,我就跑到卖东西的地方帮忙叫卖,见识另一种生活的样子。暑假也多了个可以一住十天半月的地方,跟着趁圩的大姨走一段路、坐一段船,就到了如同水乡般的大仓,跟着表哥撑船捞鱼,跟着表姐采摘菱角,有月亮的晚上,大仓人唱牛娘戏,大表哥演薛仁贵,我头枕在大姨的腿上看至夜深,都是乐事。在如水的日子里多了个总会摸着我的头叫“阿妹”的人,那份暖意的感知,是生命的另一份馈赠。
我在老家行六,也就是说,我上面有五个堂姐,底下还有个堂妹,按说我是有姐妹的,可是她们不和我在一处,只是老家办红白喜事时才有机会睡一张床的伴儿,连说话都透着陌生。在我工作之前,由于父母工作的变动、自己求学就业的迁徙,每一个地方,多则五六年、少则两三年,总是又要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虽有亲如姐妹的好友,总有一种不能长久的感觉,直到丽走入我的生活。
我总是记得第一次见到丽的情形。那时我刚刚从贺县调回岑溪,新单位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每天除了与新同事打个招呼,就是埋头工作。丽在单位的另一个部门,有一天来我的部门办事,专门坐到我的旁边来,笑得两只眼睛弯弯的,问我:“你是新来的同事吧?我在检测室,你叫我阿丽就行!”
就这样开始了我和阿丽二十多年的情缘。年轻时一起唱歌、跳舞、吃夜宵,都是正常的交往方式,但如果仅止于此,我跟阿丽也许也会像别的“闺蜜说”一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后来我母亲病重需要照顾,我并没有多少时间与阿丽见面,甚至连她生了女儿也仅去看过数次而已,而阿丽却经常来看望我母亲,帮她买护膝、围脖,买当季的水果,与我母亲说笑。母亲常年躺在床上,一听说“阿丽来了”,马上来精神。后来我女儿出生了,“阿丽姨”更像是她于家人之外叫得最多的一个称呼。我工作很忙,遇上下雨天而女儿没带伞去学校,阿丽就成为撑伞去接女儿的那个人,老师见到阿丽,已经不用问是谁,只要阿丽的影子出现在教室窗边,便叫:“隽隽,你阿姨来接你了!”我出差几天,经常加班的丈夫无暇顾及女儿,女儿便吃住在阿丽姨家里。我父亲母亲去世,阿丽成为第一个来陪我一起哭的人。就连我婆婆住院了,阿丽也会冒雨用摩托车载着我的女儿,送到在医院守护老人而顾不上女儿的我身边,顺便慰问老人家。
不同于母亲对大姨,我从来没有叫过阿丽一声“姐姐”,可是在我心里,阿丽就是胜于姐姐的存在。我曾经跟母亲说:“妈,其实我跟你的姐妹情缘都不浅。”
我很惊叹情缘的神奇,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在生命的旅途中一经交集,便衍生出如此深厚的情意,渗透到生命的细枝末节,流动的暖意使人真切地感受着生命的美好。
我珍惜这样的情缘,一如珍惜血缘。
新闻推荐
本报讯近日,被执行人蒙某有履行能力却拒不履行还款义务,被梧州市万秀区人民法院依法对其采取了拘留措施。而同一天傍晚,另一...
岑溪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岑溪市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