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骥与龙城中学

青年时代的高天骥。高天骥（图中戴草帽者）晚年回到龙城中学参观。 （资料图片）

●陈佚生

高天骥是柳州教育界的一位传奇人物，他参与创办龙城中学。龙中建校至今将有80周年了，回想龙中建校之初，有几多心酸，几多振奋。

高天骥和龙中的创建

新桂系上台后，对教育事业还颇为重视，曾两次召开了全省教育行政会议，讨论发展广西教育问题；在各县还设立学仓筹备办学经费。但因连年反蒋战争受挫，发展教育一事就成为泡影。

上世纪30年代，柳州地区仅有一所中学——省立第四中学，每学期只招100名新生；可当时柳州及附近10多个县每年小学毕业生就有上千名！这现状引起柳州地方父老的忧虑，他们向社会呼吁：中华民族子孙后代不能没有文化；官家不办（学）百姓办！1934年，有周书、高天骥和时任探智升中补习学社负责人的余智宏等二三十名教育界和热心公益人士集会，推举高天骥前往南宁向省教育厅申请在柳州多办一所中学。柳州的呼声，不为省府官员重视，地方人士即决定集资将原探智学社（补习班）扩建为中学，并定名为“柳州私立龙城初级中学”，由高天骥从家中先拿出1000元作为启动基金，租用文武街冯家旧屋作临时校舍。在民众热心支持下，龙城中学的筹建工作很快就绪，1935年9月下旬招生300名，编为5个班。在10月15日正式开学。

高天骥是柳州人，1909年出生于一官宦世家，父亲高成忠官至广东督军署广州卫戍司令、广西护军使梧州卫戍司令。民国初年，广西时局不稳，高成忠把天骥母子送到香港居住。青年时高天骥进入上海大厦大学攻读教育专业。1934年毕业后即回家乡积极投身教育事业。

龙中创办后由董事会管理，经建校发起人选举，董事会由周书、张任民、覃连芳、黄梦年、高天骥、余智宏等15人组成。推举周书为董事长兼名誉校长，任命高天骥为教导主任，代行校长职务。初创的私立龙城中学，受到一些地方恶势力的仇视以及破坏，为了学校能在此不利的环境下生存，校董事会决定改组，请驻柳的第七军军长廖磊担任董事长兼任名誉校长。周书为副董事长，高仍任教导主任，兼管理学校日常工作。廖磊利用他的权势和威望，在经费、校舍、设备等等方面给龙中提供了不少方便。在廖的支持下，龙中还在弯塘村买得一块地自建校舍。不到两年时间，新校舍终于在1937年9月落成，为龙中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新校舍建成后的1940年，高天骥与部分校董商讨筹建龙中高中部，要扩建校舍。此时，廖磊早已率领第七军开赴抗日前线，就有人利用政府限制私人办学的有关规定，对龙中多方挑剔、刁难，以致阻挠不给立案；有人借口龙中基金不足不予批准，企图逼迫龙中自行解散。在董事们多方筹措基金乃然不足的情况下，作为校董的高天骥，动员母亲将价值30多万元的房地产共11处捐给龙中，才使那些借口基金不足阻止龙中扩建的人阴谋不能得逞。在此期间，龙中还意外获得两笔“横财”：一笔是1943年由县参议会出面从屠宰税中拨给20万元法币（约值3000元银币）。为什么县参议会会拨款给龙中呢？因为那时任议长的阚德轩是龙中的校董，阚是位开明人士，热心教育事业。另一笔是由裕国赌饷公司代理人胡慧（廖磊夫人）和覃连芳赠送的该公司10处房地产。有了这两笔大钱，高中部校舍终于在当年建成，招收两个班。这时全校高初中共14个班，约700名学生，教职工50多人，成为可与省立柳中比高下的一所完全中学。

抗日战争时期的龙中

龙中是所私立学校，有权自行聘任教师，不少热心教育事业，教学能力强，思想进步，作风正派的老师先后加入龙中教师行列，其中不少中共地下党员也到龙中任职。“七七”事变后，柳州开展一系列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龙中成为全城活动的中坚。1938年10月，柳州文化界救亡协会成立，龙中师生就是“文协”的积极支持者和参与者。“文协”理事长初为西大农学院的乐嗣炳教授，1939年春，乐教授推荐高天骥担任理事长。龙中师生在高的领导下，抗日救亡歌咏队和话剧团的宣传活动最为突出，经常在柳州街头、影剧院演出，搞活了柳州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当时“文协”还筹资办了一所“救亡剧场”，请了一位从上海来的姚姓戏剧工作者主持“剧场”演出工作，其生活费用由龙中资助。1939年初“剧场”还接待了从前线撤退下来的上海“八一三救亡歌咏队”、福建的“黄花岗儿童剧团”和广州“兰白儿童剧团”，这三个文艺团体在柳州演出虽然出售门票，但票价很低。三个多月演出的开支和三剧团50多人的伙食费共亏损了3000多元，全由高天骥个人负担。5月，龙中师生组织了一次历时一周，行程数百里，声势浩大的抗日巡回演出。除到拉堡、成团、洛满、新圩等乡镇演出外，还组织小分队以歌咏、山歌等形式，深入抗日战士和民众家中作访问演出。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飞机频频空袭柳州，1939年7月15日的那次轰炸最为惨烈，当警报解除后龙中师生回到学校，校舍已成为一片瓦砾场。可师生们并没有顾及校园的清理，立刻投入到公园、弯塘路等周围被炸严重的地方运送受伤民众到医院抢救。学校却因受灾严重无法进行教学，加上空袭次数越来越频繁，龙中被迫疏散到鹧鸪江搭建茅草房上课。1940年下半年，茅棚草舍的龙中连遭两次火灾，逼得师生们只能冒着空袭的危险回城。在此期间，高天骥一家始终跟随学校行止。谁知上一年遭到空袭剩下的破烂校舍，已被一所军队后方医院占用不肯退出。校董会发动校友和学生家长成立护校委员会和收复校舍后援会，与县军、政、党机关及参议会、伤兵管理处交涉。学生自治会则组织同学慰问后方医院伤兵，为他们理发、洗衣、补衣和送去鞋袜、毛巾等慰问品；同时也组织同学进行请愿示威游行，揭露反动当局强占校舍，摧残教育的行径。师生们的复校请求遭到当局拒绝，高天骥即以校长名义直闯在第四战区召开的党政军机关负责人联席会议，向与会者申诉学校被无理霸占的情由和陈述学生要上课的合理要求。当局在高的义正词严下采取应付态度，无意归还校舍。校董会果断决定，按计划招生开学，借用电影院、剧场、机关礼堂上课，甚至到十字街（今柳州五角星处）上课。龙中的系列举措，引起广大民众的同情，在社会压力下，当局深知众怒难犯，被迫交还学校。

龙中的护校斗争，使得反动当局非常恼怒，柳州专员尹承纲使出各种手段，甚至指使混入龙中的青年党分子在校内制造分裂，逼高辞职。高为了顾全大局，不使教师发生分裂、学校遭到破坏，只好辞去校长职务。高辞职后校董事会另任地方知名人士陈如平为校长。

1944年夏天，日寇逼近广西，柳州当局发出紧急疏散令。9月，在校长陈如平率领下，龙中教职工和学生百余人迁到罗城县龙岸乡，借何家祠堂作校舍上课，还招收一个新生班。高天骥一家老少和其他教职工家属也随校行动。11月中罗城沦陷，龙岸眼看不保，龙中又退到龙岸乡的唐玉村。1944年尾至1945年头，龙中把部分年老体弱的老师分散到各村开办小学和识字班，并借机调查农村现状和发动群众自卫。部分教职工和学生则作军事训练，准备建立抗日根据地。柳城县沦陷时，县长不知去向，省政府桂北行署想到陈如平，便命令他到古砦组织县政府。

龙中从黑暗走向黎明

1945年7月，柳州光复后，龙中迁回到柳州，陈如平因在柳城县长任上不能脱身随校回柳州，校董会决定再委任高天骥为校长。临行时，陈考虑到回校复课需要钱，便交给高10万元法币。劫后的龙中只剩下断壁残垣，校园蒿莱丛生，龙中师生员工在高天骥带领下积极参加复校工作。大家共同努力，披荆斩刺，清理瓦砾，修葺校舍，终于在1946年4月招生复课。为了解决经费奇缺的难题，高在无法可施的情势下，决定“经济突围”，用私人房产作抵押与木材商合伙做生意。第一笔生意是承包省政府需要的电杆木一批，用赚来的钱再买来1500根木头解决校舍修建和课桌椅、床铺问题（那时学生全部内宿）。可教职工的薪水没有着落，要恢复上课经费仍然不足。这时，正好柳江县政府为修复沟通南北两岸的浮桥，第二次公开招标。高想到通过投标获得浮桥承包权，然后收取过桥费补助学校开支。他参加投标侥幸获中，因此，他又临时兼任浮桥管理处主任职务。

1947年8月的一天夜间，柳江水位暴涨，次日清晨，为保护浮桥设备的安全，高校长便到桥上指挥抢险，组织人工拆卸桥船上的桥板，避免更大的洪峰袭来时桥被冲断桥板流失。由于水势越来越猛，上游失控的木排随浪卷来，把连接浮桥的船和桥板冲散，高校长所站的船也与散乱的木排、木板一同随波逐流，到第二天早晨，桥船流到武宣地界一处叫勒马的回水湾处，才获救脱险登岸。

事发后，高家以为高天骥已丧身水中，在寻尸不得的情况下，悲痛欲绝的家人便在家里设置灵堂，披麻戴孝，焚香燃烛祭奠。几天后，脱险的高校长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乘一条机动船回到柳州，亲人们最初为之惊愕，随后破涕为笑。

龙中是所私立学校，高校长又是个开明的人，建校不久就有进步教师和中共地下党员到学校任教，中共柳州特别支部也设在龙中。龙中成立到特支的设立，先后有近30名中共地下党员在学校任过职，地下党在师生中发展了大批党员，还吸收一批进步师生加入党的外围组织广西民主人士解放联合会、广西爱国民主青年联合会和地下学联。使龙中的革命风气异常活跃。1948年学校迅速壮大，高、初中共16个班，计800多学生。还另行选址成立龙城小学（在文惠路原柳州市教师进修学院处），学生有300多人。

龙中的政治动向引起反动当局的注意。1949年5月，当反动当局打算抓捕龙中5名党员教师时，柳州地下党组织安排这5人秘密转移。20日，龙中学生掀起一个轰轰烈烈的“寻师运动”，并在《广西日报》刊登了寻师启事，在大街上遍贴寻师海报。龙中学生的举措让反动当局暴跳如雷，对龙中更是恨之入骨。8月中旬，广西省府发出电令撤了高校长的职务。9月14日，省政府以“龙城中学历年包庇匪党、策动不法活动”为借口，下令解散龙中。高在此之前就由柳州地下党负责人胡习恒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反动当局既然向龙中下手，高的处境也非常危险，地下党派人把他安全护送离开柳州，不少地下党员和进步学生到了游击区。龙中被解散后，校舍先后挨国民党桂绥指挥部和华中军政长官公署霸占，还运走了学校960套课桌椅、办公用具和部分图书。

1949年11月25日柳州解放，龙中师生纷纷回校清理校园，12月1日正式复课，并积极参加政府推行的各项社会改革运动，有上百名学生参军、参干。后来龙中由人民政府接收成为公立学校。

1950年1月至1953年7月，高天骥担任柳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后调自治区任体委主任。1985年10月逝世，享年7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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