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运兴
短篇小说《给猫留门》获得2019年“百花文学奖”(本报“鸳鸯江”版2020年1月5日和1月12日分期转载),作者黄咏梅与莫言、蒋子龙、苏童、毕飞宇等著名作家同台领奖。评委颁发给该小说的授奖词是:“《给猫留门》是一篇构思精巧且又充满力度感的小说。黄咏梅以特有的耐心和韧性,借猫事书写人事,用猫失踪来写人的心灵创伤,在抽丝剥茧般的叙述中,从容地呈现了两代人生命中的惊涛骇浪,也揭示了历史深处的迷惘与吊诡。它隐秘而又晦暗,忧伤而又沉重,使生命、家庭与历史交织成一首令人喟叹的命运交响曲。小说在以轻击重的叙事策略中,展示了作家优秀的叙事智慧。”的确,该小说以猫为主线,通过看似很散淡的叙事,描写了老沈家爷孙三代人的生活。特别是看似蜻蜓点水般描写了老沈与儿子沈小安之间的矛盾,却将一条藏在字里行间不动声色的、反映特定年代宏大事件对人的心灵创伤乃至人性扭曲的暗线贯穿其间,很清晰地呈现在有心的读者跟前。
先说猫。豆包是一只流浪猫,老沈和孙女雅雅去买豆包时,因为豆包可怜可爱又令雅雅喜欢,所以收养并称之为豆包。爱小猫小狗等小动物是小孩子的天性。雅雅的父亲沈小安读小学时也收养了一只大黄猫,并且喜欢到晚上睡觉都要搂在怀里的程度。其实,老沈心里也有一只意象猫,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缺席,整个家庭的安全感缺失,即使临睡前和妈妈、妹妹晚上玩盖被子游戏时,也充满了不安,他想象着当时如果跟所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有一只小猫陪伴该多好,至少可让他的童年增加些童趣。老沈独居,失去了老伴,很落寞。儿子沈小安成家后搬出去住,使本来就少沟通的父子俩更少了往来,幸好雅雅的妈妈以猫毛过敏为由,拒绝把豆包养在家里,豆包便成了维系老沈祖孙三代亲情的纽带。在这里,猫自然是贯穿整篇小说的一个道具。当然,猫在临危时的机警与对人的依赖,又确切比喻老沈在那个特定时期形成的性格特征。
再说潜伏。老沈是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却因两岁起再不谋面的父亲,莫名其妙成了“资本家”的后代,大学入党关键时刻,收到父亲从海外寄来的一封信,他的挚友刘进乐代收,并让他连拆都没拆便把信烧毁,还写了一份与父亲划清界限的证明书,使他顺利入党,完成了第一次“成功潜伏”。但即便这样,毕业时他还是被分配到十万大山去“支援边地”,而根正苗红的刘进乐,则毫无悬念进了市政府。老沈的第二次“成功潜伏”,应该是他回到小城的人防办上班。“分配到人防办,也合乎他意,管理那些阴暗的防空洞,如同潜伏在时代的肚腹,讳莫如深,冬暖夏凉……”“小葱豆腐,平庸度日”,如同他给儿子起名一般,小安即好。老沈的第三次“成功潜伏”,应该是死活不肯给沈小安开高考成绩可加10分的侨眷证明,这一次,却招来“妻子哀求,儿子出走,众叛亲离”。“沈小安去顶老沈班的第一天,他对妈妈说,老爸这一辈子,就是想自己想得太多。这句话老沈到死都不会忘记。”以至于老沈后来十分后悔、内疚,“二十多年前他勇敢地迈出一步,儿子今天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十分留意小说里一共岀现了六次“潜伏”,窃以为,作家用这个反讽,把老沈作为老一辈知识分子在特定年代既要守住做人的尊严与底线,又显得懦弱无奈与无助,甘于平庸又自我封闭的复杂人物性格形象,刻画得深刻、形象!
最后说说防空洞。老沈在人防办工作,并参与了城市的防空洞建设,当年他还在四号岔洞壁顶上趁水泥未干用小竹竿写上“命运的咽喉”几个字。后来防空洞变地下商城,老沈和儿子沈小安分别成了第一、二代商城管理者。每次来看沈小安,他都会驻足自己的手写“杰作”跟前。应该说,老沈也有过要与命运相抗争的想法,可是他最终没有胆量去实施。哪怕像沈小安钓上来那条足有三斤重的白条鱼,即使命运的渔钩已经死死钩住它,也要轰轰烈烈地挣扎一番的勇气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条咬钩的白条鱼,显然,他的挣扎要比它漫长而疼痛。”
黄咏梅是在梧州成长起来的知名作家,她的众多作品有本土地域元素,山城水都,河东河西,防空洞防洪堤,以及这篇小说里的马王街摩啰街珠山,我们都很熟悉,读来很亲切,恍若亲临其境。有评论家认为,黄咏梅擅长描写市井边缘小人物的生活庸常,琐碎人生。但是,往往就是这些看似不经意漫不经心的叙事,却蕴含着从卑微的市井民众身上折射出来的对历史事件的道德评判。另外,应该说,在她多篇作品中还或多或少地能读到她父亲的影子。如同老沈的父亲一样,黄咏梅的爷爷也有过漂泊南洋谋生的苦难经历。她的父亲作为华侨子女能够读上暨南大学历史系,也算得上是万幸的事。但工作后的一系列经历,毋庸讳言,黄咏梅是耳闻甚至身在其中的,这就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思考,因而父亲便成了她创作道路上一座不断开掘、不断收获的金矿……
期待能读到黄咏梅更多优秀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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