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风物 盘妙彬/文

光阴无一点多余

二十二岁，从火山渡口坐轮渡过江

对岸山城如是小家碧玉

他想在这里做一个诗人，如愿

四十五岁开始

晚上散步江边

他竟自觉不自觉地跟着岸边蜿蜒的香枫

走上梢头的贵州

如是，天天晚上

光阴无一丝惊喜，也没有一点多余

三十年过去

白云山

地主有一座山叫白云山

白云是财产，远方是一部分财产

山中的四恩寺

长到山腰就会停止

山下的地主到山上

唱唱歌，甩甩膀子，背撞树，闲聊，吹风

发呆，夏天睡在树下

日落时分抬眼望一望不远的广东

遍地黄金的广州不甚了了

山之幸

一边桂江水搂着，一边西江水抱着

它最大的财富叫清风

偶尔吹一吹，黄金一万两

地主之幸

山下小城里，我来来回回

打扫斜坡街道上的白银和惊雷，也扫落叶

烧火做饭，把人间炊烟送上白云山

小城时光，滴答，

滴答，滴答

前事，略

大云山下，广信小城筑小山坡上

作为岭南首府三百多年，其间名字更替，略

两广总督府设此

广信以西已称广西，广信以东叫广东

江水西来，江水北来

叫西江向东滔滔而去

某个遥远的早晨或者某个发蓝的暮晚

江上泊着朝廷派来的船队

岭南风的味道

蓝色西江里流淌的黄金的味道

浮云中玉的味道

今天我闻到

今天小城讲粤语，又跟香港学英文

大云山叫白云山

深夜的斜坡街道上

偶尔过来一枚汉时明月，哦，遥远的广信

滴答，郡。滴答，州。滴答，路。滴答，府

滴答，滴答，滴答

长洲大坝

我在大坝上扫秋风

我在，江波层层叠好，收起

库区的水又肥又大

脖子上停着一只安静的落日，过去藤县

过去平南县，过去，出广西

一只只大船，做回一只只鸭子

最远的一只在古代

浮在蓝天白云间

过尽千山，一叶轻舟送上了云贵

转眼，旧的苍梧县搬走了

一泻万年的光阴，在这里，我有一秒

人间的晚，大坝不会懂

它站得高高的，暂时是这样

发黄的光线里

下游三五公里的梧州城，便在了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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