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萝卜小雪菜”,这流传胶东地区多年的一句民谚,说的是立冬前后,农家开始收萝卜,这时节正是萝卜大量上市的时候。
民国时期,黄县(今龙口市)境内的官道丁家、刁崖、南栾堡、城子顶仲家等村皆以出产青萝卜而闻名遐迩,萝卜成为龙口商埠出口的大宗菜蔬之一。
黄县民谚曰:“家有万贯,不敢就着萝卜吃饭”。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颇有几分道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试想,萝卜开胃,一开胃就长饭量。这让一年到头从土里刨食的普通农家如何消受得起?难怪农家有如此感慨。
不过说到底,在胶东人的生活当中,萝卜还是备受农家的青睐。萝卜可生吃,亦可煮熟来吃。生吃的话,要么切萝卜条蘸酱,要么腌成咸菜,切丝用醋凉拌。若为熟食,则有熥、煮、炖、焯、汆、炸等多种做法。
旧时,胶东地区几乎家家都在房檐底下放一口麸酱缸。黄县人管腌萝卜叫做“瓜齑”,用瓜齑制成的红咸菜可谓黄县当地一大特产。其做法是,将腌好的萝卜用菜冲冲出粗丝(习称“咸米”),或在萝卜反正两面切花刀,切成一提溜一串儿的拉花状。“咸米”放在簸箕里晒,“拉花”则挂在院落里晒,晒至八成干,上锅蒸。蒸好的咸菜凉透,按到缸里捂,过一段时间,颜色渐渐变红,故名红咸菜。
萝卜喜腥,在招远,有的农家炖鱼时,切些萝卜片垫在锅底,一来不糊锅底,二来鱼的味道好。龙口沿海百姓蒸干粮时,习惯切些萝卜块,跟咸鲐巴鱼一起上锅熥,这是农家餐桌上的不可或缺的就头。
胶东人家喜欢用萝卜炖兔子肉。常听老人讲,旧时龙口北沙滩里常年有野兔子出没,农家去北沙滩搂草,捎带打几只野兔子回来,拔毛、开膛、洗净,将兔肉剁成数块,加萝卜块炖出来,确是一道美味。
民国年间,每逢开春,龙口街的饭馆大师傅就开始烹饪一道菜———汆萝卜条。所谓汆萝卜条,就是将萝卜切成细条状,放进开水稍微煮一下,加上油、盐等调料,放进紫菜、干贝丁、虾仁等海物,一道可口的汤菜便出锅了,这道菜是当年龙口的时令小吃。
对于老辈的胶东人而言,萝卜、白菜乃是冬春两季农家的当庄菜,平日里,农家习惯用萝卜丝炖粉条。过年时节,就连普通人家也用萝卜炸菜丸子。炸丸子之前,先将萝卜用菜冲擦成丝,开水焯一下,在凉水里浸,把水略微控一下,剁碎,兑上面粉、盐、胡椒面、酱油等,调好菜馅,一边用手揪成一块块的,一边往油里丢,即可炸出色泽好看、味道诱人的菜丸子,令人垂涎欲滴。
老黄县百姓对萝卜缨子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萝卜收获季节,农家在菜地里,专挑嫩的萝卜缨子,挂起来晒,晒干以后捆成一小把一小把,黄县民间习称“黄菜”。到第二年春上,农家将储存的黄菜拿出来,放到锅里用热水一焯,就成了香菜饽饽。喜欢吃清酱的,用黄菜蘸着清酱吃;喜欢吃豆瓣酱的,就用黄菜蘸豆瓣酱吃,风味各有千秋。
过去,龙口街上有个叫乔兰贵的老人,常年卖小豆腐。每年初冬,他都要晒不少黄菜。待来年春天青黄不接时,他将黄菜剁成碎末炖小豆腐,格外清香。
旧时生活清苦,更见证了黄县农家对黄菜的偏爱。譬如,用黄菜包菜饼子,先将黄菜用热水一焯,剁碎,放些葱丝和姜末,添点油盐,搁些虾皮、粉条等,把玉米面用热水烫一下,包出的菜饼子味道着实不赖。在闹饥荒最严重的年月里,饥肠辘辘的人们把黄菜焯出来剁碎,只是在玉米面上滚一滚,滚成球状,是为“滚菜蛋”。滚好的菜蛋上锅蒸熟,用手捧着吃,那情景令人回想起来唏嘘不已。
连永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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