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拾草人, □战春芳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家家户户做饭都是土灶台上面安装一口大铁锅，燃料便是到野外拾的“柴火”。那时，家住农村乡下的学生时常是放学回家便要拿起拾草的工具出门拾草，伴随着匆匆脚步的是身后母亲高高的一声“拾不满‘装篓\’（龙口南部山区农村用条子编制成的一种用来装草的大条筐子）别回家吃饭”的“提示音”。

准确地讲，所谓“上山”拾草，目的地也不一定就是“山上”，“上山”只是对到野外拾草的一个大体的称谓。地堰、果园、山坡、沟渠、堤坝等凡是生有杂草及树木的地方都是拾草的好去处。因为少时母亲在距离龙口市区近三十里的一座水库水文站工作，那水库堤坝便也成了我们拾草的最佳领地。

春天，树木、杂草刚发芽生长，没草可拾，堤坝上种植的棉槐条子根儿就成了我们拾草的“目标”。棉槐条子在春天发芽后，经过一年的生长，要在冬天下雪前贴根剪下用于编制车筐、篓子之类，只剩下裸露在地面之上的根部。当然，好的、活着的棉槐条子根儿是不能动的，对那些已经枯死的棉槐根部只要用小鐝头或者小锤子轻轻一敲就敲下来了，回家用来烧火做饭是最佳的燃料。有时也能找到上年种植过苎麻的地里刨收割后的麻根儿，回家拉着风匣也挺耐烧的。

平日要想拾草也不是能随随便便上山的。生产队里统一规定了严格的封山和开山时间，只有秋天地里的庄稼全部收回场院并且按人头分配到户后，才是开山的时候。封山的时候是任何人也不允许进山拾草的，大队还专门设置了专业的护山队，安排护山员，如抓到随便进山拾草的，轻者没收拾草工具，重者年末还要罚扣工分。为了一年的烧火做饭以及冬季的“热炕头”，家家户户摩拳擦掌，整装待发，提前准备好搂草的工具，新安装了竹耙、磨快了镰刀，家有婴幼儿的还需提前将孩子送到老人那里照看，以便脱开身子“大干一场”。一旦生产队里的大广播通知“开山”，男女老少天不亮便一起出动，冲向事先踩好的地点，搂草的搂草，捆绑的捆绑，搬运的搬运。由于有草的地点多为离村较远的野外，为了不耽误往返路程的时间，家家户户大多是带足干粮和水。由于时间集中，“资源”有限，一家人只能集中力量全力“抢收”好几天，在原地堆成一个“大草垛”，然后再慢慢想方设法往家搬运。此时“抢收”的柴火品种可谓品类繁多，只要不影响来年树木和草类的正常生长，各类树枝、灌木落叶、杂草都可搂拾。从远处观望，漫山遍野到处是拾草人，场面十分壮观。

待各类柴火搬运回家后，还要经过晾晒干透，分门别类地砌垛起“草垛”储存，其时村中的院落、房前屋后以及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高高的“草碉堡”。

当年农村没有取暖设施，冬天只能靠烧火炕取暖。大土炕上铺一层炕席，炕下烧柴火，一家人坐在炕上暖暖和和地绣花、做针线，扒玉米、侃大山，小孩子们在炕上嬉闹、过家家，全家其乐融融。

现在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家家户户做饭都用上了干净节能的天然气或电磁炉，再也不用上山拾草了。但我们当年上山拾草的场景、玩累了睡在草堆里的情景却时常浮现在脑海里，成为一道抹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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