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眼子, □杨晓奕

老公是搞水电暖维修的。那天，他拿回家一个物件，说是叫“犟眼子”。一听这个名儿，我忍俊不禁：“犟眼子”，不就是我们平日经常说的那句俗语吗？没想到，“犟眼子”居然进家了，还长着这副尊容。

眼前这个“犟眼子”，其实是建筑行业常用的一个工具，类似卷尺的方盒，专业名称叫“水平磁力线坠”。水电安装过程中都会用到，用来给建筑物构件找水平的。

这工具的核心装置是水平玻璃管，内装带色煤油，中间有一个气泡。可它为什么会得了这么一个俗称呢？这就要说到它的使用方法上。使用时，要看玻璃管内的气泡是否在正中，居中就是水平。比如，瓦匠垒墙，要找垂直面，把“犟眼子”往上一靠，气泡在左面，说明墙面往右倾；气泡在右边，说明墙面往左倾，瓦匠就有了数，施工时应该向相反的方向纠正。

行家们常说，谁也犟不过“犟眼子”，因为它所显示的测量结果，往往和人目测的情形相违背：你感觉已经很正了，“犟眼子”一亮相，结果还是偏的。

据说，老一辈的建筑工人，对“犟眼子”更熟悉。瓦工“操平”（即找水平的意思）的工具，有两样都叫这个名字。一个是大跨度的找平，那时条件有限，一般用塑料管找平面；另一个是局部找平，就用铁质的水平尺。这两种工具因为作用一样，俗称都叫“犟眼子”。“犟眼子”就是哪儿不平就找中心，差一点、偏一点都不行。

而“犟眼子”这句俗语，在民间流传很久了，大家平时也常说。烟台人形容一个人性情特别倔强，别人叫他往东他偏往西，就说这个人真是个“犟眼子”。

在我的老家，有个人因为专爱认死理，犟得厉害，大家都戏称他是个“老犟眼子”。

生产队那会儿，村里安装了一台水车。“老犟眼子”从来没见过这个新鲜玩意儿，他不知道，水车提水时是循环操作的。“老犟眼子”好奇心还挺重，他问村里人：这水车的链子得有多长？村里人跟他开玩笑，说有百八十米吧。他不相信，一定要到现场亲自看看。

打从早晨起，“老犟眼子”便去摇那台水车，一直摇一直摇，整整摇了一天，把庄稼地浇了好几遍，结果摇到天黑，他也没看出水车链子到底有多长。

这事传出后，村里就流传开来一句歇后语：“老犟眼子摇水车———一天看不到头。”至今提起这个典故来，仍然会引得上年纪的村里人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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