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很容易

心灵微品

□宋青

快乐往往在不经意间。多年前我作过一篇散文《白鸽伴读》，写雪后爬山，倚着松树坐在石上看书，被一只不知何处飞来的白鸽陪伴了好一会，仅相距两三米，它不怕我，我不扰它，像朋友一般。我被这鸽子的信任所感动，常把此事说与人听，今天想起依然满心快乐。

记得有一年夏天和家人一起到北京，在徐悲鸿纪念馆附近的一个路口，看到一辆疾驶的小货车转弯时甩下几条泥鳅，在太阳烤烫的柏油路上蹦跳。我迟疑了一下，本来已经走过去又折回来，捡起泥鳅送到了路边的河道里。我当时就想，被救起的泥鳅一定会活得很好，在北京的河里繁衍出无数后代、生生不息。此后无论在什么地方，当看到泥鳅或别的鱼类，我常常想起“在北京救泥鳅”的故事，快乐就如影随形。

走在街上，遇到残疾的乞讨者会递给一两元钱，乞者嫌多嫌少、谢与不谢，我心里都有行善助人的快乐，是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感受。

骑着自行车上班，看着开车族们堵得动弹不了，我于夹缝间逶迤穿越，就为自己既低碳又便捷的出行而快乐。在十字路口，看到一些个男女老少屡屡闯红灯，而我停下来等着，绿灯亮时，心中的快乐之灯亦被点亮。由于人们贪近，草坪、路间绿化带已践踏出“捷径”，尽管如此，我还是坚持绕着走，并以守住底线、不随波逐流而快乐。

知足者常乐。由于儿时过过苦日子，我对衣着饮食不挑剔，用的手机也是孩子淘汰下来的。饭菜没有什么忌口的，吃嘛嘛香，就怕浪费，在家里经常是碗碟底儿全包圆，“光盘行动”对我来说早就是自觉自愿的了。有时参加宴会，看到满桌子剩菜实在心疼，往往忍不住多吃几口。有人可能以为我这个人没见过世面，我也知道过食不合保健养生之道，但就是受不了好东西被白白糟践。有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等刷卡时才发现错把酱牛肉当猪肘子了，我不舍得自个独食这42元的大餐，便包起来晚上回去和家人共享同乐。

快乐和金钱多少无关。我有个朋友，1994年买了5000股发行价1.6元的烟台东方电子原始股票，1997年上市涨到20多元卖出大挣了一笔，但此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因为眼睁睁看着股价一路飙升，到1999年最高价突破了60元，他时常懊悔叹息股票卖早了。对朋友的烦恼我很不理解，在我眼里他已是大款阶层了，应该天天高兴才是，仅仅因为股票少挣了钱就不快乐，那我这压根就没有买到原始股的又当如何呢？不知后来东方电子股价暴跌到2元左右的时候我这位朋友的心情会怎样，是不是因为没被套住而“快乐”些。

辛庄街周末是古玩旧货市场，我有时会去看看热闹。我喜欢玉，但只是观赏而已，一则真正的美玉物稀价高，我买不起；二则玉石造假的多。东汉许慎《说文解字》称玉有五德，即“仁、义、智、勇、洁”，想想看，你若花大价钱买到一块假玉，其五德何在？于五德之上的快乐又何在？我还喜欢石头，大而贵的也只是看看。我爱在一堆石头里挑挑拣拣，选一些有花纹图案的，象形的，颜色好的，质地晶莹细腻的，多是天然的江河水冲石、沙漠风砺石，因为来源普通，价格一般在几元到二三十元之间，有时配个底座反倒比石头贵。有的石头是我在山上海边、在外地培训散步时发现的，随手捡来，都当成了宝贝。平时这些石头放在书柜里，想起了拿出来把玩一会，便有不可言表的快乐。

有时开个玩笑也是乐事。记得前年，我在路边捡到一块灰白光滑的小石头，涂上蜡油后略显透明，我把它拿到古玩市上让各位摊主检验。有的一眼就看出是块普通的鹅卵石；更多的“行家”则左瞧右瞧，对着强光电筒看，拿放大镜看，研究半天，有说是青海玉、俄罗斯玉的，有判定为青玉、青白玉的……，看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只能在心里偷着乐。

有时被人骗了也是乐子。两个月前在辛庄街，见一摊主摆了一堆花生核桃大小的玛瑙叫卖，5元钱一块。我刚驻足观看，一个60岁左右的斯文男子凑过来，一边很内行的讲这玛瑙如何如何好，一边介绍自己是某矿学院毕业的，又是某赏石协会的。我一边听一边挑，看到一块玛瑙上的图案像写了个龙飞凤舞的“福”字，便拿给摊主看，摊主也称好说像。斯文男子听罢接过去反复看，然后攥在了手里，开始不断地向我推荐他看好的几块玛瑙。我当然更喜欢自己挑中的“字”石，向他讨要时，他却说丢在大堆儿里了，我一时无语，明明在他手里攥着的嘛。因为喜欢石头，我本想与这斯文男子联络交往，但一块小小的玛瑙籽儿便打断了这个念头。由赏石而识人，岂不乐哉。

我上下班喜欢经过始建于明代的所城里，看到只一路之隔的万达新城日益崛起，而渐显衰没的古城顽强活着，那几株老树依然枝繁叶茂，时彦街、石板路还在，张氏宗祠、刘子琇旧居还在，砖墙上的拴马石、大宅门的铁门环还在，一直没有字号的十字街馄饨铺还在，我心里的快乐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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