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我长得还没有猪圈墙高那会儿,就经常听奶奶叨叨这么几句话:“养猪不赚钱,回头看看田”、“零钱攒整钱,杀猪过大年”。其意思很清楚:庄稼人养猪虽然不能赚多少钱,但零钱攒整钱、猪粪种庄稼的好处却是公认的。早年间没有化肥,本分的庄稼人都是一门心思养猪攒粪、种好庄稼。一直到生产队那些年月,这几句话还属常用语。那时候,走进村里,就会看到很多写在墙上的标语:“门口没有三大堆(草堆、泥堆、粪堆),种好庄稼全是吹”、“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种地不使粪,等于瞎胡混”等等。村党支部还组织学习过毛主席《关于养猪业发展的一封信》,其中有这样几句:“养猪业必须有一个大发展,要把养猪看得和粮食同等重要。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有机化肥工厂。一人一猪,一亩一猪,如果能办到了,肥料的主要来源就解决了……”由于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撑腰杆子,即便在极左思潮最猖獗的年月,老农民养猪攒粪也是受到鼓励的。
那时候,除了生产队的饲养院,每个农家小院里都有个猪圈。按照胶东农村的风水学讲究,猪圈和便所通常建在院子的西边,靠在院墙边上。一般情况下,南北约3.5米长,东西约2.5米宽。这其中还要分为上台和下圈两个部分,各占长度的50%。上台前半部分安放着猪食槽子,后半部分是猪睡觉和避风遮雨的猪窝,顶部搁着一块大石板。下圈也叫猪圈坑,与上台的高差约60厘米,是猪排便、积粪的场所。如果猪圈的外面临街,就在猪圈坑上部合适的位置,砌一个约50x50厘米的墙洞,这样,向猪圈里添土和向外取粪就格外方便。
农户养猪攒粪,生产队付给相应的报酬,大伙很有积极性。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辆小推车,干活收工的时候,到生产队指定的地方,装上一车土推回家,再趁着空闲时间,零零碎碎就扔进了猪圈坑。平时烧火做饭的草木灰、扫院子和扫街的碎草屑、收拾鸡窝的杂物,也都倒在猪圈里。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猪圈里的土粪就沤得黑黢黢了,瞅着空,就用粪叉子把土粪撂出来。那时候,差不多的人家都没有水鞋,热天赤着脚,冬天就穿着不透水的猪皮绑。土粪取出后,在街道旁堆得方方正正,还要和稀泥把粪堆抹得严严实实,这样既能防止粪效流失,还能进一步促进土杂粪的发酵。
每年春秋两季,在往大田里搬运土杂粪之前,生产队长就会带着队委会其他成员,扛着大镢,把各家各户的粪堆扒开,根据实际情况评定质量等级。然后以车(手推车)为单位,按等级计算价格,参加年终分配。评定质量的程序很有意思,也很公正。参评的人把代表等级的玉米粒握在手心里,等队长喊“开始”后同时亮相,少数服从多数。有争议的情况下,由队长拍板决定。
土粪的质量取决于猪的大小,道理很简单,大猪排便多,粪效自然就高。可由于当时的生活水平所限,农户养猪平时只能以刷锅水拌草糠,还有的常年到牟平酒厂挑酒糟喂猪。只有到了秋天,才添加一部分地瓜作精饲料。一头猪一年喂到头,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五六十斤,如果谁家能出圈一头超过200斤的肥猪,在村里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肥猪送到县食品公司屠宰场,按肥瘦划价,一等的价格每斤四毛六分钱,一头猪只能卖百八十块钱。若要算细账,养猪只是把零钱攒成整钱,因此,就有了“零钱攒整钱,杀猪过大年”这种说法。
当年的城关公社有个姜家庄大队,在执行上级政策时表现得尤为灵活。他们以毛主席《关于发展养猪业的一封信》为依据,制定出台了“斤猪斤料”的章程,启动经济杠杆来鼓励社员养猪。按照这个章程,农户出圈多少斤肥猪(扣除猪崽的重量),生产队就付给多少斤粮食(苞米)。这在当年属了不起的富民政策,他们村有的人家一年中居然能喂出五六头大肥猪。如此一来就形成了良性循环,猪多粪多粮食产量高,社员得到的实惠就越多。可惜的是,最后竟然被作为“资本主义小农经济意识”受到批判了。
在生产队缺少化肥那些年月,养猪攒粪确实对粮食增产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1975年,牟平县平均亩产粮食就达到858斤,实现了“过长江(800斤)”。那时候,有几句口号曾风靡一时,虽然是用来鼓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却让老农民们听起来扬眉吐气:“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没有农民种庄稼,怎么落实广积粮?”当年,我们村把这句口号写在西街口的一堵院墙上,如今依稀还在,但已辨不清字迹了。
近两年,笔者走遍了牟平区所有的村落,农家小院里的猪圈,基本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现代化的养猪场。“养猪不赚钱,回头看看田”、“零钱攒整钱,杀猪过大年”这些农谚,已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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