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伙子甩开膀子摇动高高的木杆,两只悬垂杆上的铁灯笼飞转起来,呼呼生风,笼内的木炭点燃后,飞旋的铁笼子宛如两条追逐的游龙。这时,奇迹发生:笼子里的铁片熔成了铁水,向四下喷溅开去,像瞬间打开的孔雀屏,耀眼夺目。人群里传来了一片欢呼声,飞溅的铁花大朵大朵地铺展在地上,形成了一条金灿灿、亮闪闪的光圈……这是日前笔者在栖霞市苏家店镇后寨村所看到的一幕。在现场观摩指导的栖霞市文化馆馆长林炳义告诉我们,这是一项传统的民间游艺活动———抡花灯,在失传了近50年后,近日经当地村民挖掘整理得以重现。
缘起:和道教有渊源
上世纪50年代,抡花灯在栖霞境内颇为流行,分布也广泛,多集中在苏家店镇后寨村一带、蛇窝泊镇的蛇窝泊和唐中村一带、亭口镇一带。叫法也略有差别:苏家店称其为“抡花灯”,蛇窝泊叫“抡花儿”,亭口则称其为“放起火(huo,方言里读轻声)”。
笔者在苏家店、蛇窝泊、亭口等地,走访了一些当年曾参与过抡花灯活动的长者,据他们回忆,抡花灯的肇始,至少应追溯到清朝中后期,到民国初年达到顶峰。
在蛇窝泊村,88岁的崔殿芝回顾起当年的抡花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俺家一家三代都抡过花儿,俺爷爷、俺爹抡过,我也抡过。那个热闹,饭都顾不得吃,全村人都出动,把个抡花灯的‘集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后来日本鬼子来了,社会乱了,再也没心思想这些事了。”
抡花灯的再一次兴起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文革”以后才渐渐消失。
抡花灯的举办时间都是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正月十五是春节期间的最后一个盛大的节日,人们素有放焰火的习俗。而抡花灯,堪称是一种最为壮观、最为气派的焰火。抡花灯表演常常与舞狮子等一起进行。一般是在天黑之后,先响锣鼓,接着舞狮子的、踩高跷的、毛驴、旱船都上了街。人们闻声而出,聚集之后,最精彩的抡花灯表演便开始了。
据有关学者分析,抡花灯其实是有着浓重的道教色彩和行业特征。至元以来,栖霞是重要的道教圣地,道教全真派重要代表人物丘处机便出生在栖霞,他生前修造的太虚观、黄连观、重阳宫规模宏大,远近闻名。最早的抡花灯,正是道教的祭祀活动,因道士与手艺人信奉的是同一个祖师爷———太上老君,所以,道观里的这种活动便渐渐传入民间,成为铁匠、木匠等工匠们春节后开业的一项重要庆祝活动。由于其有着浓重的趣味性、娱乐性,深受人们喜爱,后便成为正月里的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
最早的时候,抡花灯之前要举行一些简单的祭奠活动。有条件的可以供上太上老君的画像,没有条件的,就因陋就简,供一个太上老君的牌位。现场要摆一些水果、食品,由会首或主持人宣读保佑风调雨顺的祭词,然后才能抡花灯。
备料:挨家挨户收生铁
抡花灯最重要的材料就是生铁和木炭。场地大,材料充足,就可以准备两个灯笼一起抡;场地小,材料不多,就可以抡一个灯笼。
抡花灯前要做一些准备。首先是编铁笼子。铁笼子是用粗铁丝盘结而成,“底粗,腰细,口要收”,可大可小,一般要准备二个、四个或者更多。
接下来是烧木炭。烧木炭最好的原料是当地山上的柞木,截成七八十厘米长的木桩,经过三四天的烧制而成。
生铁是抡花灯最重要的原料。过去,铁是紧缺的东西。抡花灯的铁,用的是残破了的铁锅或农具。而那年月,农家的一口锅要用几十年,破了锔锔接着用,直到实在不行了才丢弃。所以每年的正月,村里好事的人便会挨家挨户去收集生铁,收得多,便能多玩一会儿;收得少,就少玩一会儿,要是收不起来,那就只好不抡了。
生铁要用铁锤砸成拇指盖大小,铁块越小熔化得就越快,出铁花就越快,这样的适合小笼子;笼子大一些,铁块就可以大一些,这样抡出的铁花多而集中,场面更好看。
还要准备抡花灯的木架子。一根竖杆,高三四米,粗若茶杯口;在顶端固定一横长杆,约二三米长,以三角架固定不动;横杆的两端打一孔用铁丝打一鼻扣,下拴一根二米左右长的麻绳,用来挂灯笼;竖杆的中下部绑一40厘米长的短横杆,用来作摇动竖杆的把手。
烧木炭、砸生铁、做摇杆,做完这些,要在铁笼子底下放上一把茅草,再铺上一层木炭,上面放入一些生铁片,这样木炭与生铁一层一层地铺上,直到把铁笼子装满。然后,把两个铁笼子挂在横杆垂下的绳子上,就可以开始抡花灯了。
表演:抡花灯是个力气活儿
在场地中央挖一泥窝,两个身魁力壮的汉子将摇杆竖起栽到泥窝里,培上一点土。另外两人分别点燃两个笼子里的茅草,随着竖杆的转动,还要把着灯笼往前送上一圈,等灯笼甩起来才松手。这时,场地中央摇杆的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地摇动竖杆。随着横杆转动速度的加快,两个灯笼也由垂直逐渐变成水平,风将笼子里火苗吹得越来越旺,点燃了笼子里的木炭,木炭温度的提高又把笼里的生铁熔化,熔化了的生铁变成铁水顺着笼子孔被甩出去,散落在空气中,落到树上,甩到地上、墙上,炸开大片大片的金灿灿的火花,非常好看。
抡花灯是个力气活儿,一般由年轻人承担。因铁笼子的大小不同,内置生铁的数量多少不同,抡花灯的时间也不同,短则十几分钟,长则半个小时,因此其间要不断地换人,替换者躬身快跑从飞转着的灯笼下面钻进去,接过摇杆,另外两个便可撤出。铁花一般不会掉到抡花人的头上,但是,为了安全,一些人会用一只瓢当作帽子扣在头上。等灯笼里的铁花少了,抡花灯的人则放慢抡动速度,两只灯笼也开始由平变斜,这时候要上去两个人,用木棒等工具把灯笼拢到手里,防止缠到摇杆上或抡到人的身上。
一轮花灯抡过之后,接着又可进行第二轮。如果只有两个灯笼的话,就要拿下灯笼,重新装入木炭、生铁。一般人们都会准备四个灯笼,一对抡花的时候,另一对便可以装好木炭、生铁备用,这样,间隔时间就可以缩短。另外,如果场地足够大的话,可以设两处、三处,甚至更多的抡花点儿,场面会更热烈、更好看。
如果场地小,一个灯笼也可以玩,只是抡出的花儿的密度小,不如两个灯笼热闹。
中止:一场意外后从此沉寂
“年年正月都办抡花灯,自从出了一场意外事故,俺村就再也没有办过。”后寨村党支部书记杨福修回忆起50年前、他亲眼目睹的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那一年的正月十五晚上,村里非常热闹,一帮办秧歌的,一帮抡花灯的。抡花灯的地点就在村前的小河里,天很冷,河面结了冰。抡过一轮之后,大伙儿没看够,就央求组织者再抡一场。可是之前准备的生铁已经用完,再抡的话就要重新砸生铁,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去了组织者、民兵连长杨德谦家里砸生铁。
砸生铁需要锤头,可是天太黑,也没有灯,没找到铁锤。这时,杨德谦看到了猪圈墙上放着一枚炮弹。这是夏天河里发洪水时冲出来的,群众上交后,他就暂时放在院子里。
杨德谦二话没说,竟然把这炮弹拿起来当锤头,在院子里砸起了生铁。杨福修那年13岁,挤在人缝里围观,几分钟后,突然一声巨响,他就不省人事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我们当铁锤的炮弹突然爆炸了,当场炸死了三个,伤了两个,只有我一个一点事也没有,太幸运了。”杨福修说。
因为这场代价惨重的意外事故,抡花灯这项活动在当地从此便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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