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点并校后　孩子咋上学

关注校车安全编者按

“关注校车安全,呵护儿童成长”。近年以来,农村适龄儿童大幅度减少的现实,对我国农村义务教育提出了非常大的挑战。为了整合农村教育资源配置,从2002年开始,我国农村开始了大规模的“撤点并校”行动,将邻近村落的学校进行合并,发展成中心学校。随着中心学校应运而生的,是农村孩子“上学远”、“上学难”问题的凸显。

面对频频爆出的校车安全事故,每次都会引起人们的讨论关注和政府的严厉整治。然而,校车安全事故却不断以相同的模式重复上演。历览多次发生的“校车”事故,除了血淋淋的悲剧之外,背后多半是政府部门在解决“上学远”上的应对迟缓。

为此,本报特推出“关注校车安全”系列报道,对全省范围内存在的校车安全问题进行舆论监督,呼吁全社会关注儿童出行安全问题。

真诚欢迎广大读者通过来信、微信、微博等方式反馈相关信息,及时提供新闻线索,或谈谈亲身感受,或提出意见建议,积极与我们互动起来,为校车安全建言献策。

□本报记者鲍青

有栖霞读者近来致电本报编辑部,反映该市苏家店镇在“撤点并校”后,农村孩子上学遇到了很大困难。“从前都是租面包车接送孩子,现在都不让租面包车了。孩子们上学只能靠家长接送。”

5月5日至6日,记者赶赴栖霞市苏家店镇数个村庄实地调研,了解当地农村校车发展的喜与忧。

并校之后:

学校离家三十里

栖霞市苏家店镇北的苏家庄村,四五位老年人正在扯着家常。“孩子都上学去了,下午才回来。”老人苏毛庆(化名)告诉记者。“学校离这儿20多里地吧,远得很呢!”

苏家庄早先有一所属于自己的小学,但因为学生日益减少,在撤点并校之前便“消失”了。部分孩子家长就把孩子送到了7里地之外的榆林头村完小上学。

但记者在榆林头村发现,曾作为周围数个村庄孩子上学的完小也已经“不存在”了。村民黄胜英(化名)告诉记者:“榆林头村完小已经撤销好几年了,现在做村委会用。”记者看到马路南北两侧的提示板上,还有“前方学校,减速慢行”的标识。但从前书声琅琅的校园,如今院墙已经斑驳脱落,广场上只有几辆轿车停放。

而在临近的东、西院村、官地村,接受采访的村民都表示,许久之前村庄或临近就有学校,孩子们能实现就近上学。但“几年前就因为学生太少,学校被撤销了。”

农村学校“消失”的关键,一方面是学校生员日益减少,以至难以为继。稍有财力的家庭,带着孩子去县城陪读；经济不太宽裕的家庭,也想方设法把孩子转到镇中心学校就读,农村教育名存实亡已现端倪。另一方面,农村教育硬件水平低下,孩子们无法接受完整的基础教育。久而久之的结果,便是城乡之间的基础教育差距,慢慢演化成了“鸿沟”。所以,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村民,虽然说不出具体的“道理”来,却都觉得农村学校“死亡”已是时间早晚问题。

“现在的孩子,大多数都去大蔡庄的明德小学读书。”杨家庄村民向记者透露。

而记者从苏家店镇最北部的荆林埠村开始走访,待行进到大蔡家庄,手机软件提示已经行走了15公里。而根据网络地图测量,两地距离也接近15公里。

孩子上学这么远?童稚之年的孩子,怎么安全抵达校园?这成了学生家长们谋思良久也难以解答的问题。

以前:家长上阵、黑车接送,

为上学“绞尽脑汁”

硬件设施上去了、教学质量提升了,学生家长们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着地了。但因为“上学远”而形成的出行安全问题,又迅速成了学生家长们的心腹之患。

黄胜英说:“20多里地,路况又不好,孩子们上学真让人不省心。”

苏家店镇位于栖霞市北端,境内多丘陵山地,沟壑纵横,乡间道路蜿蜒起伏,路况很不理想。

在“撤点并校”政策实施后,大量的农村小学消失不见,孩子们只能到中心学校就读。每天来回40到60里地的路程,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为了孩子们上学方便,学生家长们此前多半亲力亲为自己接送。但每天动辄几十里的路程,严重影响了家长们的工作。西山院村民告诉记者,从前都是学生父母自己接送孩子,父母不在家的,往往由孩子的爷爷奶奶送过去。“但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在山路上骑电动车很危险。”所以,雇用车辆专门接送孩子上下学,不仅节省了学生家长们的时间,也提高了孩子上下学的安全系数。

苏家庄村民告诉记者,此前一般是几家几户凑份子包下一辆面包车,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到学校,下午再给接回来。“这样孩子们的家长省心,也方便了很多。”转眼间,包面包车接送孩子,成了当地孩子们上学的“主流”模式。

但包面包车的弊端也非常明显。面包车司机没有营运证,并不具备接送孩子的资质。有村民透露,有时候面包车司机会为赶着忙别的事,开车速度很快。“这山路曲折狭窄,开慢了都不安全,何况开得快了?”也有村民介绍,面包车司机为了多挣钱,往往把该坐6至7人的面包车里,硬是塞进去20多人,严重超载。“但不超载的话,成本太高,孩子家长们又不愿意接受。”

曾有学生家长向本报编辑部举报,在苏家店镇一座冷库旁,一辆接送孩子的面包车长期硬塞进30多个孩子,“孩子们被挤得都受不了了。”但在校车资源匮乏的背景下,面包车超载的现象并未得到扭转。

在蓬莱校车事故发生之前,苏家店镇“校车”主要靠这些面包车承担。有村民坦诚:“没出事时,大家都不管。一出事了,就查得特别严。”

为了杜绝超载面包车的安全隐患,栖霞市各个乡镇开展了严厉的“校车”整治行动。那些没有营运资质的面包车充当校车,一旦上路便遭严查。一时间,苏家店镇孩子们上学出行,又回到了家长接送的时代。

“从此没有人敢包面包车送孩子了,查得特别严。”但孩子们的上学难题,却现实存在着。很快,就有学生家长在网络上反映孩子上学难的问题。苏家店镇采取的应对之策——用公交车充当校车,以缓解孩子上学难题。

现状:公交车当校车,

虽是进步亦有隐忧

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村民都向记者承认,如今除了一小部分孩子还靠家长接送上学外,绝大多数孩子都是乘坐公交车到学校。苏家庄村民告诉记者:“每天早上6点多,孩子们在村路边等着,公交车一来就排队上车。”车费是每趟4元,一天往返8元车费。“这个价钱还可以接受吧。”村民无奈地表示。

栖霞市有关部门在答复网民意见时,就提及将逐步用公交车充当校车,以解决孩子们的上学难题。那用公交车代替校车,是否就解决了农村孩子们的上学难题了呢?

记者了解到,在许多地方,都存在用公交车充当校车的现象。也有一些人士提出,用校车公交化来降低校车营运成本。

曾有媒体报道,一部40座的校车,每月花费至少1.5万元,这还只是油费、管理费和司机工资等日常费用。如果要将校车成本平摊到学生们身上,每人每月至少400元费用。这对于绝大多数农村家庭来说,是极难承受的高成本。所以有人建议用公交车代替校车,实现低成本运营。

但是,公交车绝非严格意义上的校车。按照《专用小学生校车安全技术条件》规定,校车“每个小学生座位应安装安全带”。而且校车的审核极其严格,对车辆、牌照、行驶路线、驾驶员都有特殊要求。从原则上来讲,公交车是不可以作为校车来使用的。

记者了解到,2013年8月16日,乌鲁木齐市交通运输局曾发出《关于禁止公交车充当校车的通知》,表示因为“城市公交车不符合安全规范标准,不具备校车技术、安全条件,禁止公交车充当校车使用。”而对于用公交车代替校车的,将严肃查处并追责。

但在许多农村地区,因为资金匮乏等一系列因素,公交车代替校车的现象非常普遍。在栖霞市臧家庄镇,许多学生家长被召集开会,重申了禁止用摩托车、面包车充当校车的原则。“下一步可能要开通公交车来接送孩子。”

苏家庄村村民告诉记者,公交车虽然比面包车要安全,但还是不能完全打消学生家长的疑虑。“公交车只有两侧有座位,孩子们大部分还是要站着。座位上又没有安全带,肯定没有专业校车安全。”甚至有村民觉得:“孩子挤公交车去上学,还不如从前的面包车好呢。但现在面包车抓得太厉害,没人敢用它接送孩子了。”

苏家店镇农村校车之困,仍旧行走在解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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