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平大刀会轶事

□曲延科牟平西南乡的埠西头、王格庄一带，历来民风彪悍，农民习武之风甚盛。光绪末年，西南乡的一些民间好武之人和民团风闻大刀会的种种神话，不惜重金到高密、昌邑等地聘请大刀会会员，来家乡开场授武，于是在这个偏僻之地竟有了大刀会组织。

大刀会延续到第三代，大刀会的领袖人物是后松椒村的王文兰和段家村的段学香，那时牟平开始有了共产党地下组织，在党组织的引导下，大刀会逐渐对共产党有了好感，明里暗里有意向共产党靠拢，并为地下党做了一些有益的事情。兴起大刀会为清末民间秘密结社之一，是白莲教的支派，山东义和团的前奏。清光绪年间，在山东西部曹州、单县、成武、济宁、寿张等地盛行。牟平西南乡的埠西头、王格庄一带，地处牟平、福山、海阳、栖霞、乳山交界，属多不管地区，这里历来民风彪悍，农民习武之风甚盛。光绪末年，西南乡的一些民间好武之人和民团风闻大刀会的种种神话，不惜重金到高密、昌邑等地聘请大刀会会员，来家乡开场授武。大刀会成员在传授武艺的同时，宣传加入大刀会的好处，声称“入了会，练好武艺，有神灵护身保体，消灾祛难，枪刀不入”。农民信以为真，青壮年竞相入会，于是在这个偏僻之地竟有了大刀会组织。

开始时，牟平的大刀会完全是按照山东西部大刀会的组织形式组建：大刀会是总的名称，根据旗子和服饰的颜色，下分青旗会、黄旗会、红旗会、白旗会、乌旗会、红枪会等。各派会员都以相同颜色的头巾包头，腰束宽腰带，虽说用的还是刀枪棍棒等原始武器，但在三角狼牙旗帜下列队练武，倒也整齐威风。大刀会的宗旨是：“练武强身，防匪防盗，抗捐抗税，除暴安良。”他们的领袖人物称大师傅，大师傅有权发号施令，指挥行动。

牟平第一代大刀会的领军人物是黄旗会的于振禄和青旗会的胡学香。于振禄，外号于大辫子，眉豆夼村人，他鼓吹练好功夫，既能日行千里，又能隐形遁身，“不开门可以去户外”。会众信以为真，五区下杨家、留格庄，栖霞县东夼、康庄一带，加入黄旗会的颇多。青旗会领袖胡学香（胡大彪子），栖霞县清香阁人，号称武艺超群，刀枪不入。牟平清泉埠、磨山、观水、钟家等村及栖霞河崖村一带，群众多加入青旗会。当时牟平西南乡的青壮年，大都加入了大刀会，每到晚上，聚会授徒，烧香拜佛，耍枪舞刀，布阵学武，村子里显得异常活跃。那时的大刀会还主要是练武强身，防匪防盗，盗匪也确实不敢对有大刀会的村庄轻举妄动，在一些村庄里出现过长治久安的局面。埠西头一带的矫家长治、刘家长治、曲家长治、于家长治、前后姜家长治等村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进入民国初年，大刀会组织已进入第二代，原有的组织解散重组，形成东马、西马两部分。东马在清泉埠一带，以白泊村人王兆宾为会长，前柳林村王宗周为副会长；西马由后姜家长治村姜锡山为会长，留格庄村肖和凯为副会长。那时大刀会已开始参与一些社会事务，在社会上逐渐有了些知名度。及至大刀会延续到第三代，大刀会的领袖人物是后松椒村的王文兰和段家村的段学香，那时牟平开始有了共产党地下组织，在党组织的引导下，大刀会逐渐对共产党有了好感，明里暗里有意向共产党靠拢，并为地下党做了一些有益的事情。牟平大刀会由发起到终结，前后不过五十余年的时间，但在牟平的历史上却具有一定的影响。下面介绍几段大刀会的陈年旧事。相约桃村剿匪助力段家暴动1928年济南发生“五·卅”惨案以后，胶东一带军阀混战，土匪蜂起，匪首李奎五、刘绍周等啸聚地方宵小之辈二百余人，在牟、福、栖三县四处骚扰，焚掠绑架，气焰十分嚣张，百姓不胜其苦，各县军阀政府，对这股匪患鞭长莫及，置之不理。牟平老六区的四甲、清泉埠、大石疃一带被骚扰得鸡犬不宁，激起了民众的义愤。东马大刀会长王兆宾、西马大刀会长姜锡山共同号召全体大刀会会员：“为民除害，乃我之责，若遇贼匪，誓必灭之。”于是，各村大刀会成员奔走联络，相与约定：倘有情况，鸣锣为号，一村报警，村村响应，即时出动，共同讨贼。

1928年农历7月16日，大刀会获悉匪徒犯莱山，连夜集合数千会众，迅速扑向敌人。李匪望风而逃，大刀会乘胜跟踪追击，直捣栖霞县桃村土匪老巢。《牟平县志·民国版》载：“……除匪首李奎五率少数匪徒逃走外，其余完全被围，匪陷死地，困兽犹斗作殊死战，义士等身先民众，冲冒弹火，奋勇杀贼，自傍午直战至傍晚，将匪徒悉数歼灭，而义士（指牺牲的8名大刀会会员）等亦先后中弹牺牲。计此役共毙匪一百六十余名，夺获马匹枪械甚多，贼受重创，相戒不敢犯境，地方赖以稍安。”此役有8名大刀会成员遇难，事平之后，乡人思其功哀其死，于1928年9月在清泉埠村村北一里地的地方立一烈士碑，题八义士名于其上，以留纪念。

桃村剿匪之战刚结束，8月份大刀会又助力了一件大事———牟平段家农民暴动。

这年，农业严重歉收，苛捐杂税却有增无减，每户按银两交粮纳税外，每两银还要加五六种特捐，再有县、乡、社、村层层加码，最后统算，每两银子征收现大洋十二元整。缴不起捐税者，轻则吊打封门，重则投入监牢，百姓被逼妻离子散，家破人亡。1928年8月22日，20余名警察、衙役到牟平县冯家集（今乳山市）一带催粮逼税，他们将29名村、乡长关押在冯家集中春楼作人质，威逼各村携款赎人。愤怒的冯家四乡百姓纷纷聚众，计议抗粮起事。8月23日，南汉村武术教师张欣思带领200余人冲进中春楼，救出人质，坑杀了8警12役，接着，公推段家村开明绅士段成斋为首领，成立“民众自卫团”，竖起“民众自卫团”大旗，联合全县数万农民，兵分五路，高唱“背着刀，扛着枪，打开牟平城，百姓不纳粮”的战歌进军牟平城。“抗捐抗税”本来就是大刀会的宗旨，大刀会自成立以来，抗捐抗税的斗争从来没有间断。后松椒村大刀会提出的口号是：“要粮要捐没有，要头有一个！”他们的抗粮抗捐反暴除霸活动，一直令官府胆寒，让上面催捐的人不敢进村，村里的反动头目不敢猖狂，在他们的影响下，邻近三十余村的群众，都不约而同地开展起抗粮抗捐的斗争。这一次，“民众自卫团”发起抗捐抗粮暴动，与大刀会不谋而合，大刀会首领一声令下，会众奔走相告，群起响应，数千会众迅速加入暴动队伍，并成为暴动队伍中的一支骨干力量。

这次抗捐抗粮暴动因缺乏先进的无产阶级政党作领导，缺乏统一指挥和政治远见，中了大军阀刘珍年的缓兵之计（刘珍年先是答应了暴动民众提出的条件，过后食言并实行报复），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其席卷胶东半壁，所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支持共产党“一一·四”暴动1935年11月4日，共产党胶东特委发动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山东规模最大的一次武装斗争———“一一·四”暴动，暴动分东西两线，牟平属西线，暴动地点选在大刀会头领王文兰所在的牟平七区后松椒村，司令部设在村东一个小商店里。这个村100多户人家，有70多户参加了大刀会，其头领王文兰读过几年私塾，学过几路拳脚，思想有进步倾向，对共产党很有好感。“一一·四”暴动前夕，地下党组织派钟琪琳同志（当时的党组织负责人之一）与王文兰联系。王文兰得知地下党要发起暴动，当即表示全力支持。他听说暴动缺乏武器，毫不犹豫地从腰里拔出两支匣子枪，对钟琪琳说：“我有两支枪，给你一支！”并说，要暴动没有枪械不行，我们应该去青山村夺枪。

王文兰提出去青山村夺枪是有原因的。

王文兰经常带领大刀会抗粮抗捐，让国民党牟平政府恨之入骨，必欲消灭而后快。1929年古历2月20日是警奇院（今乳山市崖子镇地口村河南）赶庙会的日子。国民党驻牟平的杂牌部队团长赵连壁，率一个团的兵力，欲乘后松椒村大刀会大多成员都去赶庙会之机，予以集中消灭。王文兰得到消息，集合了一百多个大刀会会员，在崖子镇崮头村南绵羊泊（一适合放羊的草滩），与数以千计、武器精良的赵连璧部展开了一场大战。尽管大战伊始手持大刀长矛的大刀会会员武艺高强英勇无比，接连砍死砍伤多名来敌，杀的赵军连连败退，但当赵连璧收缩兵力，改用枪炮远程射击后，大刀会立即被打死打伤七八个人，王文兰不敢恋战，只得撤出战斗，解散队伍（大刀会属松散组织，战时集合，战后各自回家）。

这一仗让王文兰认识到“护身保体，刀枪不入”完全是骗人的鬼话，更认识到枪械的重要性，于是就有了青山夺枪之战。青山，地处乳山县西南，村庄建在深山密林险要之处，庄中有个大地主，叫宫建斋，其父是清朝的进士，曾任过陕西省山原县县令。宫建斋有钱有势，豢养着一支地主武装民团，武器甚多，他依靠地方官府的权势，为非作恶，称霸一方。1929年6月中旬的一天，王文兰率领五十多名大刀会会员，去向宫建斋的民团夺枪。战斗从凌晨打到半夜，大刀会会员冲破一道道防线，眼见打到了宫建斋住宅，宫建斋从附近几个地主武装搬来的救兵到了，大刀会立即由优势变成劣势，夺枪之战无功而返。

钟琪琳了解了王文兰他们青山夺枪的经过及地主武装的情况，认为去青山夺枪，以当时的武力条件，硬攻很难取胜，于是与王文兰一起制订了一个智取的夺枪计划。具体做法是：先做好了宫建斋家一个长工的工作，让他做内线，在夺枪前，让长工向宫建斋请假，假称老妈病了，要回去探望，出门之后，再把地下党和大刀会的人领进去，里应外合夺取胜利。计划非常周密，可惜实施中保密不严，走漏了风声，让宫建斋加强了戒备，这次夺枪又没成功。

松椒大刀会为了支持“一一·四”暴动，不仅用大刀会本部的钱粮给予支助，还在深夜潜入一些大户人家，强令为富不仁者交出钱粮物资，再把所得钱粮物资直接或间接地交给地下党，1935年11月4日松椒大刀会成员全部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暴动。崮山塂为第三军解围段家村人段学香也是大刀会的后起之秀。他幼年丧父，十五岁当长工，生性耿直，臂力过人，桃村剿匪战役又战功显赫，他是继王兆宾、姜锡山之后一个声望较大的新一代领导人，手下有徒众三千人，是地方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1938年2月，雷神庙战役打响了胶东抗战第一枪后，共产党领导的三军（即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挥师西上移防于崖子镇（现属乳山市）一带。休整时，党组织注意加强对大刀会的引导，段学香和会众欣然接受党的教育，抗战热情很高。后来，三军假道埠西头西上蓬黄掖的消息被牙山顽固派保安司令蔡晋康知道，他派营长孙玉生率部联络观水地主武装姜立芳的民团，于7月16日在埠西头村北崮山塂打三军的埋伏，与三军先头部队30余人发生激战，双方各有伤亡。大刀会成员埠后人李行忱从三军伤员口中得到消息，立即向段学香汇报，段学香一听，二话没说，立即率领部分会众赶到崮山塂，从侧后出其不意地冲入阵地，一阵大砍大杀，把顽固派和民团打得落花流水，当场俘获了二十多条人枪，敌军大败而逃，三军先头部队之围遂解。三军大部队赶到后，出于团结抗日的愿望，首长亲自出面说服段学香放还俘虏枪支。于是，段学香与乡长李人浩于7月18日把“俘虏”拉到中村山会上，公开处理，扩大影响。会上，段学香先代表地方登台讲话，他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要团结起来打鬼子。崮山塂战斗是个误会，为了今后共同抗日，抓的人要释放，枪支要发还。”群众热烈鼓掌。三军代表也讲了话，申明团结抗日的大义：“家不和外人欺，团结抗日是共产党的主张，搞摩擦是汉奸的勾当，必然遭到人民的反对，我们决不能鹬蚌相争让敌人坐收渔人之利。”群众第一次听到共产党的声音，感到耳目一新。大刀会当场释放了“俘虏’，发还了枪支，送走了西上的三军。

三军西上不久，捎来锦旗和礼物。锦旗上写着“英雄人民一言九鼎，三军战士铭感不忘”的题词，赞扬段学香及大刀会的英雄行为。后记王文兰殉难王文兰领导的大刀会对国民党牟平政府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县政府经常派人捉拿王文兰。1936年2月的一天，后松椒村村长王来田探知王文兰夜间要到本村王保柱家有事，就到县衙请来十几个官兵，化装成便衣，深夜摸进村里，把王保柱家团团围住。官兵又开枪又喊话叫王文兰出来伏绑，王文兰怕伤及王保柱夫妇，让他们在安全地方躲避，自己向外射击，官兵不敢从正门向里冲，爬上房子在屋顶上扒了个窟窿，往下扔手榴弹。王文兰见冲不出去，又不甘落于敌手，用最后的一颗子弹自尽。

后松椒村群众基础较好，1935年就建立了共产党的早期支部，王文兰死后，村里的大刀会成员在党组织的领导教育下，逐步走上了正确的革命道路。段学香中计三军西上后，国民党军保安第六旅旅长苗占魁移防崖子镇，队伍扩张到一千余人。当时，段学香手下有徒众三千，人数超过苗占魁的两倍，苗占魁把桀骜不驯的段学香视为心腹大患，假惺惺地跟段学香结金兰弟兄，又委任段学香当“抗日敢死队”的大队长，时常设宴招待他。直率鲁莽的段学香做梦也不曾想到，这是苗占魁设下的圈套，一片诚心地与苗占魁来往。1939年古历6月20日，段学香要求带领大刀会会众赴烟台杀敌，苗占魁答应大力支援。结果苗占魁釜底抽薪，断绝供给，使大刀会溃散大部，段学香孤军作战，寡不敌众，大败而归，苗占魁借机将其暗杀。段学香被暗杀后，其妻子前去向苗占魁要人，苗占魁谎称段学香已前去五台山搬兵，给了其妻100块大洋糊弄了事。

段学香死后，苗占魁在埠西头一带放心地训练壮丁，继续扩大队伍，这引起了大刀会会众的不满，他们推举钟家人钟良协为首，率众砸了政训处。苗占魁勃然大怒，马上下令：解散大刀会，逮捕钟良协枪毙，收缴会众的武器，违者以通匪论罪！顽固派苗占魁的反动嘴脸从此暴露无疑。经苗占魁的血腥镇压以后，大刀会从此一蹶不振，不久便销声敛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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