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爱上锔艺的残缺之美

YMG记者刘晋摄影报道过去，走街串巷修补破损瓷器或陶器的人，名为锔匠又称锔瓷匠。他们用金刚石为钻头的杆钻打孔，再嵌入锔钉把裂缝收紧，就能使破损的瓷器修复完好，使其重新焕彩。由此锔瓷手艺又称“锔艺”。明代万历年间王问所绘《煮茶图》里面就有带锔钉的器物，这也是最早有据可考的锔艺。

胶东传统锔艺，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沧桑。老一辈的锔瓷艺人挑着钉碗担，一头是小火炉、风箱和炭，一头是有大小格抽屉的木箱子，里面放着各种工具，如金刚钻钻头、钩针、刮刀、镊子、盘钳、铁锤、剪刀、铁砧子等走街串巷，称为锢镂子。

在栖霞有一位锔艺高手，叫王斌，他不仅锔得好，更重要的，是他掌握着一手“定向开裂”的绝活。一声吆喝，种下锔艺种子“锔———锅———来！锔碗！”王斌年幼时，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吆喝。“我的祖父王云升就是栖霞当地赫赫有名的锔匠。”王斌回忆起自己的锔艺生涯，讲起了往事。早在清代末期，栖霞牟氏庄园里的一枚粉彩花瓶不慎打碎，就请当时颇有名气的王云升前去锔补。王云升仔细观察，根据其破碎纹路精工细锔，锔完以后，庄园主人细细端详，赞叹不已，称其为鬼斧神工，所给锔资数倍于他人。“更为神奇的是，庄园主人后来越看越爱这个锔补的粉彩花瓶，越看那个完整的越不顺眼，竟故意将那只完整的花瓶打碎，再请我祖父前来锔补。”而此段佳话，被记载于《栖霞县志》中，至今还在栖霞百姓中广为流传。

那个时候的王斌，每逢看到有人找爷爷锔缸锔碗都会凑上前去。“好奇。就想看看一个已经破了的东西是如何修补到密不透风的。”在王斌看来，爷爷的一声吆喝就好像一道命令，“大妈大婶们捧着自家破损的物件就出来了。毕竟那个时候家里都穷，坏了的东西也舍不得扔，所以锔匠是很受欢迎的。更重要的是，锔要比买来的实在。”他说，“陶器贵，而锔子很便宜，一个才三分钱。也有的锔匠不讲职业道德，小锤子敲长裂纹再加两个小锔子，就得再加几分钱。但这只是个别锔匠的行为，这些人与艺术不沾边。”邂逅紫砂，有了用武之地王斌除了是锔艺的传承人，还热爱书法，2008年，他来到宜兴，负责为紫砂壶刻字。“也正是在宜兴，让我有了施展锔艺的空间。”

在工作过程中，名贵、精美的壶如果不小心打碎，是令人心痛之事，聪明的王斌想到了祖辈传下的手艺。“爷爷的锔壶挑子还在老家栖霞放着，自己何不继承祖业，将这一民间工艺传承下来，为广大壶友造福？”有了这个想法后，王斌回到老家开始潜心研究。

锔艺分常活和行活。常活又叫粗活，以民间生活用品为主，通常称为锔盆、锔碗、锔大缸，锔钉大而粗糙，多为铁钉。行活是专门为达官贵人享乐而服务的锔瓷细活，锔钉精致小巧，有铜、银、金钉之分。传统的锔艺是将不慎损坏的陶瓷器修复，只是达到坚固实用的目的，它完全与艺术无缘。而王斌的锔活与传统锔匠有天壤之别，在锔的过程中，他考虑更多的，是对破损器物的二次创作。而且茶壶大多为泥土烧制而成，脆而易碎，要把裂了纹甚至破碎了的壶重新拢在一起，技术要求非常高。“锔出的活儿不仅要严丝合缝，还要美观、中看。这就要求锔壶者不仅要极具耐心，还要有信心和创意。”不同的裂缝、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材质，都需要用到不同的锔钉。

凭着一股韧劲，王斌在宜兴越来越出名，成了锔壶的行家里手。定向开裂，享受残缺之美但王斌并没有因此止步不前，不满足现状的他又开始琢磨起新东西。对他来说，单是将破碎的紫砂壶锔起来并不太难，难的是怎样使锔补后的紫砂壶更惊艳更华美。要想将传统的锔壶工艺发展成艺术锔器，就必须让裂纹按照自己的艺术思想走，因为有些壶碎的不是地方，即使花费再大的心思也难以使其锦上添花。为此，他绞尽脑汁地研究了三年，终于研制出“定向开裂”的绝技。

说起对“定向开裂”的研究，王斌也有几分感叹。最初，他在壶烧制之前悄悄在其内侧按自己的想法划出痕迹走向，待烧完出窑时，壶却没有按着划痕碎裂，而是粉碎，即使想锔也锔不成。王斌不气馁，一直坚持试验。如今，他做到了想让壶从哪碎就从哪碎，让裂纹和锔钉增强了壶的气韵，使其更精美更有韵味，更让人爱不释手，而这，正是艺术锔壶的精要所在，把破碎之美提升到了极致。子女上阵，守护锔艺传承王斌认为，锔艺修复很有实用性。它可以恢复器物使用功能，还能增加器物鉴赏功能，同时，透过修复的仪式，还可以平复心中的缺憾。他希望透过大众的参与与艺术的结合，保存这项文化技艺，并使其成为教育下一代爱物惜物的重要教材。“因为锔艺除了展现修补工匠令人惊叹的技术之外，还是一种文化的存在，它蕴含着深厚的历史意义，而非单纯意义上的一门手艺。”王斌说。

为了传承这门技艺，王斌让自己的子女都接触、学习，“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收到的活不计其数。”不过，略显遗憾的是，除了王斌一家，现在在烟台很少再有人从事这个行业，这也使得锔艺处于濒临失传的状态。但王斌相信，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和收藏的升温，随着茶文化的兴起，锔艺必将重新走进人们的视野，延续和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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