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的无辜

唐玉霞

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是本禁忌之书，丑闻之书，也是本启示之书。它令我矛盾。直到现在，我还是只能远远看上一眼，太真实的以及太绝望的东西对于不够坚强的人来说，是折磨。

忽然重新翻了这本书是因为又看了一遍凯文·史派西的《美国丽人》，倦怠的无聊的中年男人，被女儿同学唤起了激情。是的。年幼的故作成熟的女孩是一剂强心针，就像红袖添香，得是个年轻的姨太太才有趣。

相比《美国丽人》庞杂的社会性，《洛丽塔》在混乱的情欲中垂死挣扎。中年知识分子亨伯特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13岁的时候他爱上了一个12岁的女孩，随着女孩夭折，这段少年时期的感情创伤形成了亨伯特性格中的某些障碍，以至于他长大后，情感取向一直停留在当年。所以当37岁的亨伯特遇到12岁的洛丽塔，情感的闸门无法控制。为了接近这个女孩，他不仅成了洛丽塔家的房客，甚至违心地娶了洛丽塔的寡母夏洛特。看着穿短裙或者短裤妖精一样的女孩在身边旋转，内心被诱惑得发狂的亨伯特在日记中倾诉炽热的欲望，夏洛特发现了这本日记，随即车祸去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障碍扫除了，于是亨伯特带着洛丽塔周游全美。不过所有的女孩都会成为女人，不再依赖、顺从。他打开一扇窗，过早地结束了她的少女时代，终于有一天洛丽塔失踪了。亨伯特遍寻不着，一下子病倒。顺便说一句，这个男人敏感、孱弱、神经质，经常出入精神病院，他的情感以及生命，一直潜伏着一种自我毁灭，只是需要引爆点而已。三年后亨伯特接到洛丽塔的来信，她被另一个男人诱拐，流落到肮脏的贫民窟里。亨伯特看到的是一个臃肿苍白的孕妇，洛丽塔要他的钱，但是拒绝和他一起走。亨伯特认为“没有任何东西能使我的洛丽塔忘却我使她承受的邪恶色欲”，他开枪打死了当年诱拐洛丽塔的男人，并且在狱中写下了《洛丽塔、或一个纯洁的鳏夫的自白》。

最后，死亡将道德这个问题打包进了坟墓。亨伯特死于审判之前，不久洛丽塔也死于难产。可她是无辜的。即使她十二岁的时候就粗俗地模仿成熟，即使她明知自己对亨伯特的诱惑力，依然自以为是地利用亨伯特的迷恋来满足自己的愿望，那也不过是涨涨零花钱这样孩子的愿望而已。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她还是个孩子。于是有一天她会对亨伯特说：“你毁了我一生。”“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光。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纳博科夫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但是看他近乎于狂欢的叙述，是一种打击。人心中总有黑暗的部分，而将这一部分理直气壮地公之于众，并且早早地将借口安排好了，依然是对他人道德感的考验。

顺便说一句，这本书的另外一个译名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太恶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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