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的教育家陶行知??吴汉卿

陶行知，年月日诞生于安徽歙县黄潭源村。其父名位朝，继承祖业，在休宁万安镇接管经营一片亨达酱园，生意萧条，濒于破产，只行出顶给曹氏亲戚。位朝回家务农，但家中只有一亩一分田，光靠农业生产无法养家糊口，常常贩卖些酱油，赚取微利，贴补家计。母亲曹翠仂，娘家原籍绩溪，后迁居休宁涨山铺，是位慈祥敦厚、治家勤俭的贤妻良母，连丈夫、儿子、孙子的理发都由他承担。他是长子，自幼聪敏，五岁时，在旸汤村叶家厅堂里，经常用竹枝、木棒、木炭临摹厅柱上的对联，被塾师方庶成称赞不已，免费将其收入蒙学。两年后，父亲在休宁万安镇谋得一职，将他带到万安，就读于吴家宽的经馆。少年的陶行知善于独立思考，常向老师发问些其他学生想不到的问题，吴尔宽夸奖说“此子可畏！”过了几年，因父亲落职，又返回黄潭源，将他送到离家十五华里的航步头曹氏经馆，经馆老师叫玉藻，是位贡生，学识渊博，对陶行知分外赏识，潜心传授，使他打下了较为坚实的汉学基础，十六岁时进入了教会学校崇一学堂，学堂开设他从未接触过的数学、英语、理化，他加倍攻读，仅一年时间，英语、理化已经赶上班级水平，数学还名列全班第一。后考入南京汇文书院预科，当年汇文书院与宏育书院合并，成立金陵大学。他从汇文书院直接进入“金大”文科，他勤奋学习，国文、法文、数学诸科，成绩优异，闻名全校。课余研究王阳明学说，受知行合一学说影响甚深。这时，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运动，风起云涌，知行开始信仰孙中山的革命学说，主张民主共和，并组织爱国演说会，积极参加爱国、社会福利及学术活动。辛亥革命爆发后，他回徽州参加余德民发动的“华山起义”，这次起义使徽州一府六县行政事务处于瘫痪状态。半年后，他回“金大”继续学习。积极倡办“金大”刊物《金陵光》中文版，开始任编辑，后任主笔。年行知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金陵大学文科。

金陵大学毕业后，得到师友帮助，由学校保送去美国留学。初入伊利诺大学，攻读市政，与孙科同学，知行年取得政治硕士学位。年取得哥伦比亚大学都市学务总资格文凭，结束了留学生活。他的老师杜威要他留在美国任教，知行认为“我要使全中国人都受到教育”，婉辞了杜威的盛情，毅然回国。行知回国后，立即应聘到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任教。开始着手进行教育改革，主张课堂教学与社会实际结合。引导学生走出课堂进行教育调查，并指导学生寒暑假回家调查各省、市、县、乡、镇的教育现状，分析研究提出改进办法，既作为假期作业，又作为改进地方教育的参考。年3月知行代理教务主任，未久被聘为教育专修科主任，并被正式委任教务长。随着五四运动兴起，他将全部课程中之教授法一律改为教学法，不久全国各级各类学校都把教授法改为教学法。

年五月四日北京著名的“五四”运动爆发。消息传到南京后，行知立即投入反帝爱国斗争前列，动员南京高师学生热烈响应。五月七日，在鸡鸣寺召开全市中等以上学校代表会，通电北京政府立即释放被捕学生。五月九日南京各界六千人在小营演武厅召开国耻纪念大会，陶行知发表演讲，反对签订巴黎和约，要求取消二十一条卖国条约，群情激愤，会后举行爱国示威游行。五月十三日，南京二十多所大中学校代表举行“南京学界联合成立大会”，行知当选为联合会会长，联合会成立后，组织学生散发传单，进行露天演讲，影响很大。行知身为南京高师教务长，不怕政府压力，仍以会长名义积极领导学生爱国运动。

对女子教育问题陶行知也一直努力不懈。他与北大校长蔡元培相约，北大与南高师同时开放女禁，招收女生。年4月，两校同时招收女生，成为我国国立大学男女同校之始。年中华教育改进社成立，他被推为中华教育改进会主任干事兼女子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要积极推行女子教育。

陶行知认为平民教育是平常人民的教育。这种教育要用最少的时间，最少的经费教导年长人民识字、读书、爱国、做好人。年三月，他在浙江嘉兴试验用少数教师教多数平民学校学生的新方法，办了两所平民学校，招生二百余人，只用中学教师四人，每按两人；两周轮换一次，采用幻灯教学大班上课，将图画、课文、生字清清楚楚照下来，学生易学易记，效果显著。平民教育运动从年到年，短短三年遍及二十多个省市。工厂、机关、部队；店里、家里、旅馆里、饭店里都去推行平民教育。在这期间，他辞去东南大学教育科主任、教育系主任，拒绝中央政府要他出任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即后来的武汉大学）校长，谢绝了金陵大学聘任他为校长，奔走于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在平民教育运动的实践中，行知敏锐地发现了平民教育存在的问题，逐渐认识到乡村教育的重要性。年第一次大革命风暴中，他为了配合政治革命，在提倡平民教育基础上，将着力点转移到改造中国乡村教育。于是中国第一个试验乡村师范在南京北郊老山脚下诞生了。年一月十日试验乡村师范招生广告正式刊出，对培养乡村教师目标明确为农夫的身手；科学的头脑；改造社会的精神。在报考资格上公然提出少爷、小姐、小名士、书呆子、文凭迷最好不来。他还将老山改为劳山，寓意在劳力上劳心，将小庄改为晓庄，表示在中国乡村教育改造寻觅到一线曙光。是年，三月十五日，在国民革命军的枪炮声中，一所新型的实验乡村师范举行了开学典礼。行知在开学典礼上说：“我们在这空旷的山麓行开学典礼，实在是罕见的。要知道我们校舍上面盖的青天，下面踏的是大地，我们精神一样的要充溢于天地间。”晓庄师范与当时当地一般学校有个很大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教师”这个名称，统称为指导员，没有职员，全校只有一个工友。学校一切事务包括图书管理、膳食管理、炊事等等，统由学生轮流分担。陶知行也和学生一样，参加挑水、洗菜等一切劳动，被大家称为“挑粪校长。”年夏，在中共南京市委领导下，成立了中共晓庄师范支部和共青团支部。行知虽然不知道他所办的学校有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但他对地下党团员所进行一切活动他都清楚，并热情支持。地下党团组织对学校的各项教育工作也给予支持。彼此相处得很融洽，配合得也很默契。年4月国民政府密令停办晓庄师范，南京警备司令部以“晓庄师范违背三民主义、散发反动传单、勾引反动军阀企图破坏京沪交通”为由勤令解散晓庄师范，逮捕了晓庄师范学生三十余人。蒋介石以国民政府名义以“勾结叛逆阴谋不轨，查有密由党羽冀图暴动”的莫须有罪名通缉陶知行。行知不得不离开南京，在内山完造的帮助下，由上海东渡日本。

年春，陶行知从日本潜回上海，开展秘密活动，本想恢复晓庄师范，因遭国民政府的封禁而成泡影。无数的革命实践使他认识到“行是知始”，“知”是“行”之成，故知“行改”为“行知”。他全心倡导科学教育，先后发起“科学下嫁”、“工学团”和“小先生制”。所谓“科学下嫁”，就是将科学普及到工农大众中去。用他的话说：“要使做工种田的人，拾垃圾的孩子，烧饭的老太婆，也能享受现代科学知识，把科学普及得和日月空气一样普遍”。所谓“工学团”即是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工以养生、学以明生、团以保生的一个小学校是一个小社会、一个小工场，工场、学校、社会融为一体。所谓“小先生制”，是将小学生当作小先生，作为在穷国普及穷人教育的一支生力军。他说得形象生动，“生活教育是下层建筑，它不是摩登女郎之金刚钻戒指，而是冰天雪地下的穷人的窝窝头和破棉袄。谁有能力把窝窝头和破棉袄送到冰天雪地的穷人手中，必须有一支宠大的队伍，这支队伍只能是小先生大军。”为了推行“小先生制”，他不遗余力地到全国各地演讲。年月行知来到安庆，在安徽大学演讲《攻破普及教育之难关》，提出“必须拿着现代文明的钥匙，才能继续不断地开发现代文明宝库。保证川流不息的现代化。”“这个钥匙便是活用的文字符号和求进步的科学方法。普及教育运动之最大使命便是把这个钥匙从少数人的手里拿出来交给大众”。

令池州后生乐道的是，陶行知在安大演讲后渡江到东流县大渡口演讲。当时在大渡口“省立第十一小学”（原名大光学校）的王振乾、马佲贤两位老师是晓庄师范的学生，听说老校长来安庆演讲，立即前去邀请，行知欣然应允。行知为“十一小学”演讲了两个多小时。他说话幽默风趣。首先说自己为什么先后改名。他说过去认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实践证明了：应“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所以将“知行”改为“行知”。原来的那个陶行知已翘辫子了（即死了）。说得师生俯仰大笑。接着讲推行“小先生制”，组织“工学团”的意义和作用。他一面说，还一面做手势：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上不是好汉！讲后还情不自禁地唱起自己写的《锄头午歌》：“手把锄头锄野草呀，锄去野草好长苗呀，依呀嗨，依嗬嗨，锄去野草好长苗呀，依呀嗨，依嗬嗨；五千年古国，要出头呀，锄头底下有自由呀，依呀嗨，依嗬嗨，锄头底下有自由呀，依呀嗨，依嗬嗨；天生了孙公，做救星呀，唤醒锄头来革命呀，嗬嗨，呀嗨，唤醒锄头来革命呀，嗬呀嗨，呀嗨；革命的成功，靠锄头呀，锄头锄头要奋斗呀，依呀嗨，依嗬嗨，光棍的锄头，不中用呀，联合机器来革命呀，依呀嗨，呀嗬嗨，联合机器来革命呀，呀嗬嗨，依呀嗨。”唱完后，又让同学们提问题，他一一作了极为风趣的回答。演讲快结束时，一再叮嘱同学们不要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要“学”和“做”统一起来，要做“小先生”教爸爸妈妈，教庄子上不识字的人。演讲结束后，全校师生一百多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为陶先生送行。船行到江中，陶行知还站在船头上，一再挥帽向岸边送行的师生致意。“小先生制”到年初已经普及到个省市，国际影响很大。

年月在年成立的江苏淮安新安小学儿童旅游团基础上，在中共地下党和陶行知的支持下，组成新安旅行力，共有名学生，校长汪达之当顾问，为宣传抗日救亡，开始了全国旅行。历时五年半，行程五万里，足迹遍布全国个省市。这是抗日战争时期把小先生制运用于抗日救国运动的一种崭新的有效形式，在中国教育史和少年运动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深得毛泽东、陈毅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赞赏。

年月，宋庆龄、何香凝、沈钧儒、胡愈之、周建人、邹韬奋、李公朴等三百多人，鉴于中华民族危机日迫，发起救国运动，宣布成立上海文化界救国会，陶行知当选为救国会执行委员兼教育委员主任委员。年5月日，来自个省、市的多个救亡团体代表以及十九路军代表在上海隆重召开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成立大会。陶行知当选为全救会常务委员、执行委员。成为全国救国运动和国难教育运动的领袖之一。

年7月，陶行知被邀请参加在伦敦召开的世界新教育会议第七届年会。全救会不但为他出国筹措元旅费，还决定委托他在世界新教育会议结束后，到世界各地考察，完成三个任务：一是宣传抗日救国；二是动员海外侨胞支援祖国抗日；三是争取国际友人的同情和赞助。陶行知向大会报告了日本破坏世界和平、侵略中国的罪行和我国民众反对侵略的救国运动概况，博得了各国代表的赞许和同情。会后在欧洲参加一系列国际会议，对旅欧华侨做了大量工作，唤起侨胞救国、建立抗日联合战线。后又到美国、加拿大、墨西哥访问，每到一处都是宣传组织旅美华侨，团结起来，支援祖国抗日救亡。历时两年零一个月，行程余万里，先后到达欧、美、亚、非四大洲个国家和地区，圆满地完成了国民外交使节任务，于年8月回到香港。

陶行知将全部精力倾注在筹备育才学校上。经过多方努力，克服重重困难，一所抢救战灾儿童、培育人才幼苗的新型学校——育才学校于年7月日终于在重庆北碚诞生。育才在课程设置上分两类：一类普修课即语文、数学、外语、社会发展史和政治经济学等；另一类是特修课，用来发展学生的特长、兴趣和爱好，开设音乐、戏剧、绘画、文学、舞蹈、社会、自然七个组。育才的许多老师是专家、学者，如贺绿汀、水华、艾青、翦伯赞、刘白羽、博古、许涤新、熊复、何其芳、三炳南、周而复、戴爱莲等；当时在重庆的知名人士如郭沫基、茅盾、吴玉章、胡风、田汉、夏衍、艾芜、沙汀、徐迟、臧克家、周谷城、侯外庐、姚雪垠等都给育才学生讲过课。在长达七年的艰难岁月里，陶行知以“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精神，象骆驼一样劳碌奔波，支撑着育才学校。他是国民参政会的参议员，每月有车马费三百元，可他总是步行或挤公共汽车，将车马费全部投入育才办学；他募捐来的钱，分文不动交给学校。在外面肚子饿了，总是两个烧饼或一碗光头面。育才学校在战火纷飞、经济上受卡、政治上受压的艰苦环境中坚持了下来。它为抗战和建国培养了大批人才，不愧为“沙漠中的绿洲”， 国统区教育上的一朵奇葩。

抗战胜利以后，陶行知主持的生活教育社等团体，为了促进重庆民主运动的开展，每周六在育才学校驻渝办事处举办民主讲座。为满足进步青年的要求，他与李公朴等人发起创办夜晚上课的社会大学。社会大学的宗旨是人格教育、知识教育、组织教育、技术教育为方针，而以人格教育为核心，是所团结、教育、提高职业青年的革命觉悟、文化水平和专业知识的业余高等学校。学生来自全国个省及南洋、朝鲜等地。自开创之日起，一方面受到中共和各界进步人士的关怀和支持；一方面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镇压与破坏，环境异常险恶，斗争十分尖锐。

随着国民政府由重庆还都南京，政治重心和全国民主运动的中心都由重庆东移南京、上海。陶行知偕夫人于年4月日离开重庆，飞往南京，日到上海。立即投身于工作之中，一面参加、领导民主运动，一面计划育才迁校和筹办上海社会大学。由于劳累过度，健康过亏，刺激过深，于年7月日突患脑溢血去世，享年岁。周恩来闻讯后，把回南京会见马歇尔、司徒雷登的时间推迟，赶到爱棠新村十三号，拉着陶行知还不十分僵硬的手说：“陶先生，放心去吧，你已经对得起民族，对得起人民，你的未了事业，会由朋友们、由你的后继者们坚持下去、开展下去的，你放心去吧！”

噩耗传开，延安、重庆、上海、南京，全国各界爱国人士、海外侨胞、国际友人，无不哀思痛悼。毛泽东题了“痛悼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千古”。朱德题了“学习陶行知先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屈不挠的为独立和平民主而斗争的精神”。周恩来题了“陶行知先生一直跟着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党的正确路线走，是一个无保留追随党的党外布尔什维克”。宋庆龄题了“万世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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