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林白是不是原本就与古老的扶阳书院有着某种联系呢?
2013年11月10日的下午,已经被修葺一新的扶阳书院敞开了久已不被打开的屏风正大门,迎接着林白的到来。当林白迈步跨过书院门槛进入书院的那一刻,书院天井里的一棵郁葱的桂花树,在不经意间舒展了枝叶,依然还顽强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漫步在书院里,林白看到了扶阳书院岭南特色的三进合院式建筑布局。书院左右重廊,四周筑墙合围,屋顶翘角飞檐,脊饰华丽,院内墙头、檐下和屏风门有手绘壁画。林白看着书院的青瓦红梁,彩墙壁画,虽然没有看到130多年建院以来的风雨残痕,但是历史深处那些洋溢着古朴和素雅的点点滴滴,也许已经像电影一样正在她的脑海中放映。她一定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故乡的亲切和顿时涌遍全身的温暖。
而在林白的目光投向书院侧墙的一扇窗户的时候,我蓦然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清楚的情愫,既有愧疚,又有着某种当年年少轻狂的得意,但它却是我与这座书院亲密关系的一条无人知晓的秘密通道!在通道里,时间还停留在我的中学时代,一段“窃书”的经历被重新提及!那时候,学校图书室的书并不多,好像只有《聊斋志异》、《西游记》、《薛仁贵征东》、《薛刚反唐》、《七侠五义》那几本让我感点兴趣,其他的已经不能满足我的读书需求。于是,我翻墙而出,跑进了扶阳书院,在那些已经被劣质牛皮纸包着封面并用毛笔写着编号的一本本小说中,翻来翻去,寻找着我喜欢的梁羽生和金庸。可是每本书的租金忽然从每天的5分钱提到了8分钱,我实在没有能力支付最少也要四五天课余时间才能读完一本小说所产生的租金。后来我在一位好伙伴的唆使下,借着一个大家都在午睡的空隙,和小伙伴一起从书院的一个破烂的侧窗翻墙而入,进入到书院的藏书室里,悄悄拿走了梁羽生的《云海玉弓缘》和金庸的《侠客行》。两个星期之后,我和我的小伙伴故技重施,把原来拿的书放回原处,另外拿走了梁羽生的《白发魔女传》、《七剑下天山》、《萍踪侠影录》以及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和《笑傲江湖》。当我第三次想悄悄进入书院藏书室的时候,却发现那侧窗被一块木板封得严严实实了,已经无法进去。那一刻,我就像做贼被人抓了现行一样,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因为,我已经看完的那些书无法完璧归赵了,可我真的不是想偷书的……我在忐忑不安了一个星期之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拿着两袋书走进了书院,还给了当时在书院里负责图书管理的陈宗林老师。对,就是他,用他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很认真地看着我和那些书,看得我不断地冒汗,额头上像安装了被拧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的液体一串串地从我的脸上、从脖子上流下来,一直流入到衣服里,让我的衣服全部湿了个透。后来他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我认识你父亲和你叔父,这些书你还回来就可以了,其他书你也可以随便拿去看,不收钱,但每次只能拿一本,看完了还书时再拿另外的!”当时我几乎要懵了,一下子兴奋得不知所措,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十五个打水的吊桶一下子全卸了下来,我差一点就在那儿大声喊出“陈老师万岁”来了。但我没有喊出来,只是激动地连说了几句:“谢谢陈老师!谢谢陈老师……”那天我从扶阳书院出来时,长满青苔的天井里,与另一侧天井的桂花树相对应的那一棵玉兰树,正开着一树灿烂的淡黄的花,那花香浓郁而沉厚,带着一股湿润的甜味飘散在空气中。我走过台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幸福。
后来,我带着这种轻松和幸福离开白马古镇来到城里,读到了更多的书,其中也读到了《一个人的战争》,知道了从北流走出去的女作家林白。当我看完《一个人的战争》时,我惊呆了!那诗一般的语言!那对人的欲望的深入细微的探照之光耀眼夺目!让那时的我在内心深处狂呼:“小说竟然可以这样去写!”那一刻,我不可理喻地去埋怨起扶阳书院里原来为什么没有林白的书!——其实,我念初中时林白的小说还没有出版。然而,我在后来一本接着一本地去读林白的书时,还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与我在那读书起步的扶阳书院联系在一起!也许,这是书院“扶舆钟淑气,阳德启文明”那雄浑深厚并且宽广豁然又略带飘逸的文化之光在冥冥之中昭示着我所致?我真的说不清也道不明其中的种种缘由。但我总是觉得,作为享有国际声誉的全国著名作家,新时期以来广西唯一能够在不同版本的《中国当代文学史》中占有整章或整节篇幅的重要作家,林白对于家乡北流,对于位于白马古镇上的扶阳书院的意义,是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扶阳书院如果不与林白发生某种关系,产生某种交集,那将是扶阳书院的巨大遗憾,扶阳书院130多年以来的历史光泽也会大为逊色!
或许,生活中真的处处都存在着“英雄所见略同”吧?白马镇党委书记李艺和镇长梁佐治竟然也有与我一般的想法!作为古镇的父母官,面对多年失修的文化古迹,他们在半年前倡导修缮扶阳书院,并为之到处奔走,筹措到了180多万元资金投入到古书院全方位的维修工程之中。他们的善举,拯救了扶阳书院这一可贵的文化遗产,再现了书院昔日的风采。当他们得知作家林白回到了家乡北流时,听说那股高兴劲不亚于领到了国际大奖的少年学生和中了500万元彩票大奖的农民!李艺书记急匆匆地拨通了北流市文联主席、作家梁晓阳的电话,盛情邀请林白到古镇白马看看扶阳书院!他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让梁主席无论如何帮忙安排一下!古镇党政领导的恳切和热情让人无法拒绝!林白很快答应了他们,决定在满满的行程安排中抽出半天时间前往离北流城区70多公里的白马古镇,并顺便探望乡下的亲人!
我坚信,林白的前世与今生肯定都与扶阳书院有着某种剪不断理不清的联系!要不,古书院不可能在刚刚修缮完毕时就迎来了她的回乡——书院分明是专门为了林白的到来而修葺得面貌一新的!我甚至发现,就连当年我的“窃书通道”——侧墙上的那扇破烂的窗户如今也已意气风发,向我敞开着崭新的笑意!只是当年原谅我“窃书”并关照我读书的陈宗林老师已经离开人世多年,让人难过!
我深藏着心底的秘密,有意去避开那窗口透进来的光线,走回到林白旁边,悄悄回归到作为陪同的角色。那时,林白却在光线里若有所思地露出微微的笑意。她是不是曾经在网络上或者报纸上知道一些关于扶阳书院的信息呢?当李艺书记和梁佐治镇长告诉她,扶阳书院是明清以来北流六大书院唯一保存完好的古书院时,她爽朗地回应着“真的很难得”,并详细了解到了书院始建于清朝光绪九年(1883年),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作为乡镇政府机关办公场所等情况。走出书院的时候,林白才很认真地看了书院正门上方“扶阳书院”四个字,还有两边门联的大理石石刻嵌名联:“扶舆钟淑气,阳德启文明”。她很高兴地与当地的中学师生粉丝在书院门前合影,还招呼梁晓阳、刘军海、李木茂和我等一群文友走进了镜头里。
我想,历史会记住那一刻的,在扶阳书院,全国著名作家林白留下了她珍贵的身影!
——“林白的‘白\’就是白马的‘白\’,林白大姐今天是回到了白马,白马本来就是林白大姐的老家!”从扶阳书院敞开的屏风正大门走出来那阵子,林白肯定听到了李艺书记的这一段话。看到林白笑着连说“是、是、是”时,作为白马儿女的我感到异常的激动,又感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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