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乡村女教师

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快到了。我的儿子在上海同济大学当教师，一脸快乐和幸福。我的孙子在上海的一所重点中学读书，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他正准备组织同学们慰问老师呢！我便问他们：“我的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当过老师，你们知道吗？”他们齐声答道：“当然知道，在北流市边远的山区，当乡村小学教师。”我说：“知道就好。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是个低年级小学生，就多次去过她所任教的乡村小学探望她。你们愿意听听我的回忆吗？”他们还是齐声道：“愿意！”于是，我便跟他们说了以下这些陈年旧事——

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母亲从城里的城南小学调到一所乡下小学教书，于是我独自留在城里，住校，在教工食堂吃饭，开始了独立生活。那乡下小学在六地坡那边，在很远很远的乡下。一个星期六下午，我跟着一群农村小孩，沿着六地坡一条长长的小路，走了很久很久才到那个坐落在山坡上的小学，见到了我母亲。我母亲瘦了，黑了，但精神还好。她高兴地领我到她住的房间，一个10平方米的房间。我兴奋地进去一看，呆住了，天哪！都是我宝贝的小人书啊！原来，母亲把我的小人书带了许多来给乡下的小孩看了！看着被弄破弄脏的小人书，我生气地对母亲大声叫喊：“赔我图书！”母亲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乡下小学办学条件差，他们没钱买图书看。让他们看看你的书，长长见识，以后回到城里，我再给你买新的。”我的气才慢慢消了。这时，一个乡下小姑娘跑过来对我说：“萍姐，我穿过你的花裙子，很漂亮！”现在想起来，我母亲把对我的爱，都分送给了这一群农村小孩子！

母亲过去在城里教书时，经常去做学生家访。在我看来，也是件好玩的事，常跟着去。母亲和家长们谈事，我和这家的小孩在门外或旁边玩，挺开心的。可在乡下做家访，一点也不开心，还有点害怕！有一天，同样是星期六，晚上母亲说要去家访，我便兴奋起来，一定要跟去。母亲说：“也好，陪陪我吧。”出发时她手里拿了电筒，还拿了一根木棒。我好奇着呢，还要这个？路上，天黑黑的，在田间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电筒不太亮，我看不清楚，我开始害怕，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她一点也不怕，告诉我说，要访的这个小男生很顽皮，爱和别的孩子打架。最近还经常迟到。她要到他家里了解一下情况。我只顾害怕，什么也没听清楚。“快到了，你听村里的狗在狂叫！”妈妈说。她挺沉着，打着电筒大声叫喊着那小孩的名字，手里还紧紧拿着那木棒保护着我。后来，小男生的妈妈出门迎接我们，我才松了口气。女主人典型北流农村妇女，蓝布大襟衫，她热情、客气地说：“我听仔说了，他们班主任是街上来的，长得靓，还会讲古（故事）。你女儿是街上妹，真靓！”接着母亲就和她聊起来了。我紧挨着母亲，其他什么也没听到，眼睛只紧紧盯着那条伏在门口边的狗，只有害怕。回家路上我问母亲：“你告那小孩的状了吗？”母亲说：“没有。他会好起来的，他妈答应不让他迟到。”在微弱的电筒光中，我看到母亲在笑。我又问：“你们乡下老师都是走夜路家访吗？”母亲说：“他们大人白天去田里做工，晚上在家好找。”我问：“星期日也白天去做工？”母亲笑了说：“乡下人哪有什么星期日？”那时我小，不懂，农村的老师原来跟城里的老师差别大着呢！那里我想我母亲真勇敢，不怕走夜路！哪想到这是在工作啊！

后来，我母亲又被调到一所更远的农村小学，我到那里去探望她不可以走路去了，只有乘那种专门搭人的单车去。山路弯弯曲曲，颠簸不平，两个小时下来，两腿发麻，屁股都颠疼了，就这一次，我是在晚上才赶到乡下小学见到母亲的。只见她脸色发白，苍老了许多。在学校“食堂”（一间破旧的小房子）吃饭时，一个瘦瘦的黑黑的男老师跟我说：“你阿妈病了，肚痛，差点没命了！”我吓坏了！我母亲所教班上的女生争着告诉我：“罗老师上课时肚子痛，蹲在讲台桌子边，后来痛得不得了，我们就送她回房间了。几天都是这样！”天啊！我无助地哭起来了。我母亲安慰我说：“没关系的，我是胃痛，吃点药就好了。”我才不信！我想母亲肯定没说实话。第二天中午，我要返回城里的学校了，我跟母亲说：“阿妈，我们回城里去吧，不在这乡下小学了。去医院睇病。”母亲笑了，说：“傻妹，哪有那么容易？我带这个班二十多个小孩，语文、算术、音乐、图画、体育都是我教，我走了没人顶的。”我又哭了，说：“不管他们呀！我们走吧！”我母亲无奈地看着我，我哭着，突然发现母亲额上冒着汗珠，我知道，她胃又痛了，我便不敢哭了。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是这个学校极少数的拿国家工资的公办教师之一，除校长与她外，都是民办代课教师。母亲觉得自己要认真负责才行。后来我只好哭泣着，一步三回头，离开母亲回城去……一直到放假，她才回到城里看病。乡下学校缺医少药，多少农村教师就这样坚持着。我母亲只不过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我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母亲很了不起。她坚持住了，没当逃兵！

母亲和所有的南方女子一样，喜欢听粤曲。过去在城上小学任教时，吃完晚饭，老师们总喜欢打开留声机，播放那一张张大大的老唱片，什么《搜书院》、《胡不归》、《昭君出塞》……我跟着母亲每天放学后都沉浸在优美的乐曲之中。可是在乡下小学，就没有这项娱乐了。母亲怕我不习惯，不快乐，便叫来她所教的班上几个女孩一起到校门口的小溪边捉萤火虫。每当此时，我都高兴极了，兴奋得大喊大叫，并用透明纱布缝了个小袋装了萤火虫挂在蚊帐钩上。母亲也很高兴，睡前总轻轻地唱起粤曲来。有一次，我也轻声跟着唱，唱着唱着，我突然停止不唱了，对母亲说：“阿妈，你们学校有留声机吗？”母亲叹了口气说：“唉！农村小学哪里会有留声机啊！”然后就沉默不语了。后来，她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说：“留声机就在我这里。”又笑了。平时我很少听到母亲唱粤曲。我以为她不会唱，其实她唱得挺好的。母亲在农村任教，也在苦中找乐呀……她就是以这样的一种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以这样的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克服了无数生活及工作上的困难，扎根北流乡村小学工作了数十年！

我的儿子和我的孙子听我讲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子说：“我作为上海一名高校教师，学生们都很尊敬我。我想工作和生活在全国各地区的乡村教师，更值得大家尊敬！”孙子也说：“我为奶奶有个无限忠诚于农村教育事业的妈妈而感到骄傲！”

我紧握着儿子和孙子的手说：“你们都要记住——我家有个乡村女教师，她的名字叫罗

新闻推荐

到处乱涂乱画 裤衩护栏上晒 “城市名片”就这样擦亮？

在我们身边，城市的脸面，是一个城市文明至关重要的。9月12日，笔者在走访中发现，北流市沿江路的涂鸦现象不少，而护栏、花带围栏、桥梁底、路灯杆、建筑设施、墙壁上的乱贴乱画...

北流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北流市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