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罗劲松 文/图
■今日视点
对“树人书屋”,人们可能很陌生;说“谢鲁山庄”,大家就熟悉了。游览过谢鲁山庄的人们,大多会对庄园里古朴的屋亭、闲雅的情调印象深刻,却少有人探究:当年那位庄主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庄园起名“树人书屋”?他在庄园里寄托了怎样一个梦想?遗留下怎样一份遗憾与反思?
1 意外收获20万大洋
阳春三月,记者有机会前往陆川县乌石镇探访谢鲁山庄。漫步于庄园青砖老屋、林荫小道之间,总感觉一个民国年间苍老的身影依旧在园子里徘徊……
山庄庄主叫吕芋农,当年曾挂有“少将”军衔,在陆川乃至玉林一带算得上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在政治、军事上似乎并没留下什么值得称道的业绩。唯一的亮点,是在1916年3月奉旧桂系首领陆荣廷之命出征百色,率部切断前往云南攻打反袁护国军的广东军阀龙觐光的后路。进退两难的龙觐光最终以20万大洋贿赂吕芋农,承诺不再带兵去云南为袁世凯卖命,才得以脱身返回广东。这20万大洋,便成了吕芋农回家乡建造山庄的本钱。
“树人书屋”,当年吕芋农为山庄起的名字至今仍清晰地刻凿在正门门额上。所谓“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百年之计,莫如树人”。吕芋农的“树人”,显然典出于此。
为了让来访者更透彻理解自己的用心,吕芋农还特意在大门两旁嵌刻一副对联抒发胸臆:“安得奇书三千车娱兹白首 再种名花十万本缀此青山”。
一个军人何以对读书如此钟情?查史料可知,清同治十年(1871年)出生于陆川乌石一个诗书之家的吕芋农,自幼便将前途寄托在“八股取士”上。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吕芋农以秀才身份投考贡生,落选后全家都觉得没有面子,便出钱捐了个“附贡生”名号。此后的吕芋农,虽然县丞、知州、道尹一路升上去,仕途顺当,却一直对“贡生”前多出的那个“附”字耿耿于怀,暗自憋劲要在读书、育人上做出一番成就来,让人刮目相看!
2 一眼相中“飞龙福地”
距陆川县城20多公里的乌石镇谢鲁村附近有座林木茂密的飞龙山,山高仅400余米,山势却缓中有险。登上山顶四望,只见田野广袤,群山环绕。在迷信风水的吕芋农眼里,这里“卧虎藏龙”,是建造庄园的风水宝地。
如今,细细品味山庄里亭台楼阁、池塘花圃的造型、布局,看得出吕芋农当年在设计上确实动了一番脑筋——
既然是“书屋”,山庄正门便设计得简洁大方,青砖拱门庄重古朴,整体风格内敛谦恭,全无豪门大宅雕梁画栋、恣意张扬的俗气。
入大门,穿二门,过折柳亭,一座刻有“琅嬛福地”字样的牌楼悠然立于花草丛中。在元朝作家伊世珍所著《琅嬛记》里,“琅嬛福地”是天帝居住和藏书的场所。吕芋农从《琅嬛记》中借来灵感,在自己这片“福地”里集聚了山庄里最精华的三组建筑——湖隐轩、山环水抱处、树人堂。
湖隐轩是吕芋农的居所,与荷塘相伴,整幢楼也便建成船舫的模样。楼房正面古罗马宫殿式拱门,楼房顶上却是一色青瓦坡屋顶。如此“中西合璧”,倒也与吕芋农的个性特征相符——形式上追求新奇,实质上因循守旧;名义上挂“将军”军衔,骨子里仍是个乡间士绅。
由湖隐轩绕假山、水池、幽径拾阶而上,眼前豁然开朗——平整的操场边,树人堂依山而立。典型的清代风格青砖瓦屋,简朴庄重。中厅大门一副楹联:“花色欲迷山半角 书声常伴月二更”,为瓦屋平添几分“文气”。中厅里,仍按当年格局整齐排列着讲台、课桌。几位来山庄游玩的大学生,有感于眼前熟悉的“教学氛围”,兴致勃勃来了个“现场演示”:一人登台演讲,数人端坐听课,煞有介事地演示着在学校上课的情景……
当年的树人堂究竟培育了多少学生?没见到文字记载。当地人印象最深的是1944年抗战期间,乌石镇合平中学受日军飞机骚扰无法正常教学。校方找到吕芋农,提出将学校里6个班的学生迁至树人堂上课。早就想把山庄真正办成“书屋”的吕芋农欣然应允。那应该是树人堂人气最旺的一段时光了。
树人堂楼上,是吕芋农的藏书阁。据说,当年曾收藏有《万有文库》《三坟》《五典》、诸子百家、四书五经等书籍上万册。不论吕芋农只是附庸风雅还是真正用功读了这些书,当时的树人书屋总算是“书香与花香同馨”了。
在树人堂侧面不远,一片灌木丛中,至今仍遗存着几堵布满青苔的墙基。这是吕芋农当年雄心勃勃筹办的私立中学、小学遗址。可惜校舍尚未建成,资金便已告罄。为此,吕芋农命人在湖隐轩中筑起一个状如钱包的“荷包塘”,借以招财。可惜,钱财始终没有像1916年那样“哗啦啦”落入他的荷包。
由树人堂上攀几十米,倚云亭依山而立。坐拥上万册名著的吕芋农,却是满脑子风水、四柱学说。当年,他曾命人在亭内筑神坛,坛上置放“清附贡生民国陆军少将吕芋农长寿牌”牌位。逢初一、十五,家人必以三牲、醴酒膜拜。
据说,新桂系首领李宗仁有一次大驾光临。吕芋农喜出望外,心想这回可以趁机向李表露自己筹办学校的“宏图大志”,申请一笔款项续建树人书屋。不料,一路赞叹庄园风光的李宗仁,游至倚云亭面对吕芋农的长生牌位时,满脸欢笑顿时化作鄙薄的讥笑……
吕芋农羞愧之下,赶紧叫人撤走牌位,申请款项的话自然不敢提起。
3 标榜“三喜”仅得一“喜”
一心营造“书屋”的吕芋农,其人品既高雅又有极庸俗的一面。这,大概也是树人书屋最终难成气候的重要原因吧。
山庄入口处一座亭阁,是吕芋农平素里送客的地方。所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套用古来风雅之士“折柳送别友人”的习俗,吕芋农将这座亭阁起名为“折柳亭”。然而,风雅的亭阁里,却开了两扇拼有3个“喜”字的窗,以此标榜自己拥有“文、武、屋”三喜。
如今看来,吕芋农所谓“三喜”,只是沾沾自喜罢了。文,不过用钱捐了个“附贡生”,究竟有多少真才实学?武,抗战期间统领地方民团,并没有在抗日上有多大作为,反而曾经把枪口对准中共抗日游击队!唯一值得赞赏的是“屋”,一座颇具规模、颇富情趣的庄园,依山而立,传之后世,成为一份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
由倚云亭继续上攀,半山腰间,又一座亭阁悠然而立。那是吕芋农在财力不支时立下的一座“里程碑”,取名“半山亭”。亭中墙上,有吕芋农当年挥笔写下的一副对联:“若问前尘才到此山一半 寄语来者所期树人百年”。
佛家所谓“前尘”,含有虚幻意味。此时呈现在吕芋农眼前的树人书屋及“树人”理想,也还只是个虚幻的梦想。为此,他立于半山亭中大发感叹:“树人书屋之筑,志在设校箴书,以宏作育,乃廿易寒暑,尚无基础。自顾予发已如此种种,偿此愿望,是在子孙之贤者……”年老体衰、有心无力的他,只能把梦想和期盼寄托给后人了。
树人先树己,树己先树德。拥有一座树人书屋的吕芋农,未能树己,又何以实现树人的理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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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陆川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