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洋洋的灞桥婚礼 □白来勤

在灞桥农村，无论贫富人家，也无论平原山区，凡婚娶之家，场面都极尽热烈。婚礼当日，庭前院落都挂着红红绿绿的贺礼，这些贺礼随风飘动着，犹如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架在门前树杈或房顶上的高音喇叭，不时传出秦腔名家演唱的《洞房》或《藏舟》《花亭相会》等。主家院内人来人往，喜气洋洋。掌柜的（新郎的父亲或哥哥）站在门前，喜涌双颊，不停地对前来贺喜的人说：“来了，你来了！请进，快请进！”既握手又敬烟，忙得不亦乐乎。

在灶房里，大锅连小锅，一群姑娘媳妇在一个“内当家”的带领下，蒸馍揉面擀碱面，一个个忙得汗流满脸而不亦乐乎。

院子里新搭起的帐篷里炉火熊熊，蒸气腾腾，厨师们忙着煮肉炒菜燣臊子，炸丸子、蒸碗子。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特产——对联见面便贴，“客溢蓬门家有幸，花开并蒂鸳鸯暖；席陈薄酒主不安，酒饮合欢琥珀浓。”“喜今日龙凤结彩彩笔喜题红叶句；卜他年兰桂呈祥祥天欣涌采萍章。”这高雅含蓄，对仗工整的文字，叫人感到简直不像置身乡村。

收礼桌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收礼先生笔走龙蛇，收了张家收李家，只见老小外家送喜花，姑娘姊妹送鞋袜，亲朋好友来把贺匾（幛）挂，你送几尺布，他把银钱拿，恭贺喜庆，礼仪到家，主家高兴，贺礼繁杂，满院里笑声乐开了花。

随着阵阵鞭炮及欢快喜庆的音乐声，华车彩辇“囍”字生辉，迎亲的彩车回来了。车停门前，竹（走）爆（报）平安，押车娃守车门讨喜要钱，新郎官递红包笑逐颜开。三番五次车门开，新娘缓缓走下来，身着嫁衣红似火，粉面含羞涌激情。伴郎伴娘格外忙，新郎新娘喜洋洋，先面对面看，后肩并肩走向洞房。撒喜人则提斗扬花，硬币五谷彩纸犹如天女散花般，纷纷落在新娘新郎头上，只听司仪在口吐“莲花落”：“太阳一出红花开，家有金斗提银牌。家有梧桐招凤凰，凤凰落到梧桐上。一撒五谷二撒料，三撒媳妇下了轿。一撒金子二撒银，三撒媳妇进了门……”

这时候，挡门讨喜的跟前撵后，新娘新郎撒糖撒红包，求爷爷告奶奶求开门笑脸应酬不暇，红包块儿八角不嫌少，十元八元也不多，嘻嘻哈哈不烦不恼，图个热闹，同时趁机把新媳妇挑逗、耍笑。

喜糖喜钱，换得洞房门开，一对新人，欢天喜地走进来。有些地方这时候就有一上年纪的长者妇女上来，端着一笸篮核桃枣，一边抓一边撒向新人，众人围观争抢，这上年纪者扔一把，唱一句，声高调昂，押韵有章，意味深长：“新娘新郎进新房，终身伴侣情意长；一把核桃一把枣，优生优育计划好；一把核桃一把枣，相敬如宾互照料；一把核桃一把枣，孝敬老人莫忘了；一把核桃一把枣，勤劳节俭光景好；一把核桃一把枣，邻里和睦风格高；一把核桃一把枣，两口吵嘴不准恼；一把核桃一把枣，忍让宽容德行好；一把核桃一把枣，常学文化练情操；一把核桃一把枣，作风正派走正道；一把核桃一把枣，今天先谢月下老；一把核桃一把枣，庭院门前天天扫；一把核桃一把枣，夫妻和睦团结牢；……核桃枣儿扔完咧，福禄寿来全咧；给你备一双筷子，明年添个太子；给你备一个钥匙，明年生个儿子；给你扔个墩墩子，明年给二老添个亲孙子……”

好一个《核桃枣儿歌》，唱得宾客哄堂大笑。

紧接着，小姑子打洗脸水，让新娘洗脸，小舅挂门帘，为新人遮掩，但不能白干，须给喜钱。早上先吃臊子面，早饭后，开柜箱，镜子袜子添几双。新娘理容重梳妆，面对玉镜喜不自禁。中午两点左右婚礼达到高潮，放音乐，鸣鞭炮，百客席前都坐好，婚礼主持人（司仪）站在席前如入无人之境，挺直身子，大大方方，紧紧凑凑，有条不紊地连珠炮似的放出一串串话来：

“鞭炮鸣，音乐响，大红喜字贴堂上。百客席前闹嚷嚷，一对新人出了场。”音乐爆竹声中，新婚夫妻出场，院子里、房檐下挤满了看热闹的红男绿女，人们指指点点，评头品足，一瞻新人风采，二评新娘衣装，司仪说：“红花日头示吉祥，祥云瑞气绕房梁，一对新人拜花堂，老小外家坐上方。恭请老小外家给新娘新郎戴喜花！”

舅家人起身拱手，请人代劳，伴娘伴郎则将新郎舅家送的一对红花分别戴在一对新人胸前，主持人继续口吐莲花：戴罢红花喜洋洋，新郎新娘拜花堂，先鞠三躬吉庆多，再鞠三躬福寿长——拜天地。举首拜祖先、四季保平安，娶妻生贵子，后辈坐状元。拜祖先，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最贵天下父母心，盼望儿女早成人，新郎新娘结同心，团结起来孝双亲。拜父母，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感谢月老牵红线，牛郎织女配良缘，张灯结彩迎淑女，欣逢盛世成大礼。谢媒人，一鞠躬……今日花堂行婚礼，满门亲朋来贺喜。席前愧无羊脂酒，坐上幸有众亲友。谢宾客，一鞠躬……郎才女貌两相当，好比刘备过长江。月老中间牵红线，锦绣枕上配鸳鸯。夫妻对拜，一鞠躬……

随着主持人的呼喊，新婚夫妻连连鞠躬，主持人、众宾朋还嫌其态度不端正，姿势不到位，表情欠热诚，新郎新娘或扭捏作态，或憨实可爱，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把婚礼烘托得热闹红火、喜庆祥和。

当然，十里乡俗不同，同属灞桥地区，南北有别、东西各异，但大的程序却不会差别太大。随着时代的进步，如今婚礼习俗也改变了不少，如将两顿饭改为一顿饭；将吃臊子面变成吃米饭；或嫌麻烦图简单，向城里人学，在食堂包饭；将婚礼的时间提前到中午十二点……这都说明人的思想观念都在变，都想赶上时代前进的步伐，把婚礼办得既热烈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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