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烦心事

张建会

日头已落到西山顶了，没有一丝丝风，晚霞铺天盖地。老张活动活动已仰得有点发麻的脖子，嘟嚷了一句“明天又是个好天”，便踱步走进厨房。

饭桌上，老伴桂英已准备好晚饭：一碟腌沙葱、一碟萝卜丝、两碗汤面条。

“快吃饭来，咋不进来了。”桂英面带愠色道。

“我寻思明天是个好天，咱抓紧把那甜叶菊收拾掉，别下到雨里了。”老张端起饭碗，吸溜了一口面条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饭边聊着今年的甜叶菊。之所以种的是甜叶菊而不是小麦、玉米，还得从去年说起。去年初，老张的女婿蒋军因种甜叶菊尝到了甜头，也有了种植经验，便和同村的几个头脑灵活的小伙子成立了合作社，专门推广种植甜叶菊。甜叶菊要是种好一亩地能收入四五千块，老张心一横，把家门上的六亩地全种上了甜叶菊，也算是赌了一把。

老两口种庄稼精细在整个社里是出了名的。因为往年种的是传统作物，而种甜叶菊，老张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老张一有闲暇时间便向有经验的种植户“取经”，或是打电话向女婿蒋军讨教。

你还别说，老张的甜叶菊被老两口侍弄得生机盎然。老张看在眼里，喜上眉梢。再说自己的女婿就在收购甜叶菊，到时还不把老丈人额外关照一下。日子在甜叶菊窜天猴般的长速中一天天溜走了，转眼到了收获季节。放眼望去，齐腰深的甜叶菊油绿油绿的，叶子嫩得似乎可以掐出水来，一垄一垄的像站成一列列等待检阅的卫兵。

老张两口子天没亮就起来把头天砍倒晾晒的甜叶菊抱到铺在地上的薄膜上，一来晾晒容易干不返潮，二来拍甜叶菊叶时好收集。这种作物比较娇嫩，只收叶子，其他像茎根都不要。风干曝晒一天后，就要拍叶子了。这是个技术活，一边拍一边还要翻腾，既不能太用劲拍打，又要把秆上的叶子拍干净。用力过大，叶子容易碎成粉末，枝干容易脱落，收购时要扣杂质。

一连忙活了几天，老两口收拾的差不多了，院子里的甜叶菊堆成了一座小山，合作社也陆续开始收购了。

这天一大早，老张发动拖拉机，装了一车甜叶菊，准备去卖。

“就那样去卖吗，不‘加工加工\’了吗？”邻居栓宝边走边说。“咱是老实人，干不来那勾当。”老张抬起头说。

“这能卖几个钱？又不压秤，没分量。”“卖不下就卖不下吧，能卖多少算多少，咱干不出那事，丢不起那人。”

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金黄色的苞谷地里藏着庄稼人的喜悦。老张驾驶着拖拉机欢快地行驶在乡间道路上。转眼到了目的地，各种农用车辆在卸甜叶菊。甜叶菊已堆成了一座座山，几个穿迷彩服戴着草帽的人，在旁边监督验货。

老张过了磅，把甜叶菊倒下，验收的人铲了一锨甜叶菊，像簸簸箕一样，簸甜叶菊，最后看到锨里有土。严令老张从左往右用木叉再抖一遍甜叶菊，然后上筛子，再筛一边。老张听到这话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不可能往甜叶菊里搀沙土，只是从地里砍除甜叶菊时，根系上带了土，这是每家每户都不可避免的情况。

“你们狗眼看人低，他就是你们老板的岳父，你们也让筛……”同村的柱子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这样验收。”验收的其中一个人说。

看着别人都在筛，老张开始筛，筛完后总算合格通过验收了。

卖了甜叶菊回到家，已是下午两点了。老张拖着又累又饿的身子回到家。刚进门，桂英过来询问卖的怎么样，老张抱怨了好一阵。

天刚黑透，蒋军一家进了老张的房门。蒋军是个机灵鬼，一看岳父有点不高兴，便说道：“爸，今天的事，您别生气了。我这样做，是为大局考虑。今年按质量严格收购，我也没办法。再说，甜叶菊的经济效益很好，我想搞成一个带动我们当地经济持续发展的产业，为我们以后的发展铺路子，不严格就的砸自己的饭碗了。”

蒋军的一席话让老张一下子心境大开。是啊，如果我们还是一贯的小农思想，一味地只追求眼前利益，干着自毁前程的事，何谈发展？

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老张躺在炕上，思绪飘出了窗，飘到了希望的田野上，久久回荡……

（临泽县鸭暖镇昭武村八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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