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彩柳泉路

○张福信

如今贯穿张店南北的柳泉路,较之四通八达贯通张店的东西南北大路来讲是十分平常的,但在近30年前,它不仅惹人眼球,而且还是在改造和修建过程中始终伴随着纷争而进行的一条不寻常的路……

一

柳泉路原名西三路,由于它地处南起淄博火车站的中心路以西的第三条路而得名。它曾经是张店区一条标志性的公路,公路修建于上世纪70年代初,公路的尽头往北至共青团路路口。

这条公路建起时间不长,公路的两侧就长满了野草,路上几乎没有汽车行驶。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从公路的北侧开始有了建筑物,先是在现在的园林大厦南侧建起了一座4层楼,是淄博市生产资料公司之所在。接着,在该楼的南侧建起了淄博市果品公司,也是一座4层楼。尔后,连着果品公司建起了淄博市土产杂品公司,同样是4层楼。在土产公司南侧建起了一座3层小楼,是张店区农林局等机关单位办公之地。再往南是公路运输公司、电业局。至今依然红红火火的淄博电影院,夹杂于生产资料和果品公司楼之间。而路的东侧,分别是消防队大楼,张店区供销社的华夏商场。而路西,过了现在的新村路路口,是在这条路上历史最长的现在已经搬迁的红卫电机厂。红卫电机厂的南侧建起了一座4层的张店区果品商店大楼(后改为淄博市装饰工程总公司)。随着公路两侧建筑物的日益增多,西三路成了张博公路进入张店的延长线,往北也只是延长到人民路附近……

30年前,赵志浩由省委副秘书长职位到淄博任市委书记。他到任不久,提出了对西三路进行升级改造的意见。工程一动工,就引起了人们的非议。有的说:路刚修得好好的,又进行改造升级,这不是瞎折腾吗?有的说:这路就够好的了,还升级,升到哪里去?还有的说:路修来修去,弄得人们咋走路?麻烦!

不管人们如何地议论和牢骚满腹,但西三路的改造和升级工程还是按部就班地慢腾腾地在机器的轰鸣和铁锹的杂乱声中进行着。这年夏天,我从中央党校毕业后,市里公布我为市志办公室主任、党组书记,继续从事我原来的事业:修志。我每天骑自行车上班,必须走一段正在施工的西三路,先是体切到施工中行走的不便,后是感觉到基本修好后的敞亮和舒适。但只是走走而已,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但辩证唯物主义告诉人们:世间的事物都是变化的,且是相互关联的。1986年9月7日上午,星期天,市委组织部的一位同志到家里通知我:今天下午市委主要领导找你谈话。我按时而去,时任市委书记的赵志浩,副书记、市长王怀远,副书记杜祥荣,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孙立义,均在场。被叫来与我一起谈话的还有市审计局局长宋锡坤。赵志浩说:市委决定,调张福信同志到张店任区委书记,宋锡坤同志任区委副书记、代区长。他又说:张店,方方正正34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有山有水有平原,美丽而富饶,且中央省市属厂矿众多,条件优越,是块风水宝地。你们去后,要从实际出发,团结和带领全区人民尽快改变现状,干出一流的业绩,无愧于人民和时代的重托。由于时间紧急,明天你们自己在各自单位宣布市委的决定,后天到任。尔后,其余领导站在不同的角度,言简意赅地讲了对我们提出了要求、希望和注意的问题。

这样,看来似乎没有关联的事情有了密切的联系,一下子贴近了我们与西三路的距离。此时,西三路修建工程业已基本结束,而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孙立义送我们去张店区赴任,就是在此路上由北向南而行的。

我们赴任不久,9月20日,我列席市委常委会。会议开始前,赵志浩说:西三路改造工程结束了,是不是给它改个名字?改什么名好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的说:因为这条路,与南北走向的猪龙河相毗邻,是不是叫“顺河路”?有的说:这条路紧挨山东农业机械化学院,是不是叫“大学路”为宜?正在大家议论不一之时,分管城建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步入会议室,他还未落座,赵志浩叫着他的名字,说:“西三路改什么名字啊?”这位副市长回答:“还未考虑好。”“不是早叫你考虑了吗?”他没有回答,见我身旁有个空位,随身落座,一边小声地对我说:“什么时候找我说过?”我也小声地对他说:“你可以大声讲。”不待这位市长回过神来,赵书记又对他说:“明天你与张店区的同志专门讨论一下,西三路改个什么名字好?”

这位常务副市长与我曾是中央党校同学,1985年春天他参加地厅级干部学习班,与我们在一起共同度过了3个月的美好时光,不仅熟悉,而且友谊至深,因此说起话来比较随便。常委会议开始,再无议论。

二

9月21日,又是一个星期天,我与锡坤召集有关人员在区委会议室等候,常务副市长一行准时到会。会议由常务副市长主持,他开宗明义说了会议的主题,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先是议论西三路改什么名,说来说去,不好定论。

后来,有人发问:我们有权改街道名称吗?市地名办的同志即刻回答:地市一级地方行政单位,完全有权定街道名称。尔后,又有人说:张店的街道名称刚刚换了新的牌字,西三路改名还要换。有的说:路都整修了,换个牌子岂不是小事一桩?于是,大家又回到原点:改什么名字好。有的说:“就叫齐国路,岂不是古代在山东的大国吗?”有人反对:“齐国路,太大,哪里不是齐国路?”又有的说:“小一点,就叫齐桓公路。他首霸春秋。”又有人反对:“齐国都城在临淄,齐桓公路在张店叫不合适。”还有的说:“那就叫昌国路。昌国在张店。”但有的说:“昌国是在燕国攻打齐国时,齐地被沦陷时的封国,更不能叫。叫了岂不是为侵略者扬名?”众说纷纭,难于一致。有位市领导此时说:“西三路不是很好嘛!叫西三路,有什么不好的?改什么名字呢?”

这位领导的话,引起了部分同志的共鸣。于是,会议急转直下,一些人又回到了会议的起点。我说:“这次会议,邀请大家来是讨论西三路改什么名,而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昨天,在市委常委会开会前,就议论过,定不下来,赵书记才让某市长领我们讨论一下,改什么名。”那位市领导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大家也定不下来,那就让市委定吧。”有的更起劲地说:“改什么,叫西三路,又简洁,又省事,那是从中心路排好序的,自然形成的。”会议讨论难于继续,主持会议的市长说:“那就不改了吧。”

人们渐渐离去,这位市长同学定定地站在会议室中央,品味着会议的败局。他自言自语地说:“众愿难违呀。”又对我说:“福信,怎么办?去向赵书记汇报一下?”我说:“你去吧,赵书记让你领着我们讨论的。”“老弟,还是我俩一起去吧?”“好吧。”

我们上了车,他又问我:“找谁呢?先找怀远市长吧。”“好的。”到了怀远市长家,叩门而进,其夫人告知:“怀远在京,还没回来。”折回头来,他说:“直接去找赵书记吧。”

到了赵书记家,其老母告知:书记去了院子前边,看望老同志的了。在市委院子东南角,坐落着4栋二层小楼,分别住着几位离休的原来的市委书记、副书记,我们赶到那儿,赵书记正在和几位市委老领导聊天,老领导见我们去后有事要谈,互相寒暄几句,离去。常务副市长说:“书记,大家都不同意西三路改名。”书记很尴尬地说:“不愿改,就散了吧。”他回头又问我:“张店区委有什么意见?”我实话实说:“我在会上说了,这次会议是领导要我们讨论西三路改什么名,而不是改不改的问题。”“那么,某某某什么意见?”他问的是我过去的一位直接领导,已经下文到市人大工作的张店区原区长,我当即说:“某某某未表态。”

志浩书记分明是很不快地扭头而去,我们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悻悻而归。

第二天,一上班,有人告诉我,市政府有电话通知:下午两点半,区里有关同志到市政府会议室参加西三路改名会议。然而,到了下午,我们区的有关人员尚未动身,市政府墨迹未干的“关于张店区西三路更名为柳泉路的通知”已经送达。

行动之快,始料不及。显而易见,一个行动胜过一沓意见和众多杂音。孔子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论语·子路》)。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尔后,我到山东农业机械化学院任党委书记。

三

9月29日,更名后的柳泉路通车剪彩仪式在柳泉路与人民路交叉路口举行。当时,市委常委正在召开会议,市委书记赵志浩趁中间休息时间率领全体市委常委参加。

剪彩仪式,简单而庄重。仪式由我主持,市委副书记、市长王怀远、张店区委副书记、代区长宋锡坤等持刀剪彩。剪彩刚结束,按照区里的安排,一辆警车在前,我们的车随后,赵志浩与常委们乘坐的面包车次之,其它车辆紧跟其后,鱼贯而行,沿柳泉路匆匆南去。

我们的车子刚走了大约20米,只见市委的面包车越过我们的车和警车,开到了最前面,工作人员问我:“书记,怎么办?”“紧追。”司机加大油门,越过警车,跟在面包车后,只见面包车在共青团路路口戛然而止,志浩书记率先跳下车,直奔地下通道,我旋即下车跑了几步,紧随其后,与他并肩穿行在通道里。我问:“书记,你有急事?这么快!”回答:“剪彩只不过是一个形式,慢腾腾地干什么?要快节奏高效率地进行工作!”一阵旋风似地,我们一行人从地下通道里几乎是跑步出来,在书记的率领下,迅速登车向南折东在火车站广场停下。市委常委们在志浩书记率领下,迅速下车,在广场稍事停留,书记又对广场上的跌水瀑布提出了批评,旋即率常委们上车。他站在车门口,回头对我说:“你们与兄弟区县的同志们座谈一下,有关城市建设问题。我们要赶回去,继续开常委会。”他笑了笑,挥挥手,匆匆而去……

志浩书记“要快节奏高效率地进行工作”的教诲和行动,一直铭刻在我心中。作为一个区县委书记,乃至地市委书记的职责,关乎到几十万、数百万民众的生计,容不得半点的迟缓和怠慢,必须以枕戈待旦、高效率快节奏地进行工作。我在张店工作了1200多天,可谓极其短促,慢腾腾地会失掉若干时机,什么也干不成。

柳泉路开通后,人们感到此路亮丽而通达,宽阔又顺畅,那些曾提出非议的人们又换之为一片点赞。甚至有的人在《中国环境报》上,不无骄傲地称之为“柳泉路——淄博的长安街”。

唯物辩证法告诉人们:物质可以变意识,而意识对于物质的反作用有时是十分巨大的。柳泉路的修建和命名,在张店,不仅仅是一条路的开通,而是给人们带来了思想的解放和眼界的开拓。由此,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张店人民迸发了巨大的正能量,创造了一个个奇迹。当年,全市乡镇工业产值比上年增长46.4%,张店区增长56%,为五区一县之首。市委在年终总结大会上,唯一表彰的区县,就是张店。志浩书记散会后,对我说:“有作为才有地位,一个人是如此,一个地区、单位也是如此。”次年春天,张店区开启的工人新村工程,标志着居民生活小区的建设步入了快车道。区里对住户提出了“当年拆除、当年居住”的承诺,但因全市无有先例,住户有所怀疑,在动员大会上市长王怀远掷地有声宣布:“届时张店区不能兑现,请到我家里住!”由于出台了“谁先腾房谁先住”的政策,人们纷纷腾房迁出,其热闹场面,一时成为媒体佳话。果然,初冬时节居民们便高高兴兴地住上新居,省里领导视察时赞誉为“深圳速度”。不久,市委提出了“五朵金花并蒂开、张店开得大一点”的著名论断,而且很快成为人们的共识,张店逐步形成了近60平方公里的城区面积。

随着道路的拓宽与延伸,以路灯设施、大厦、商店等为核心的亮灯工程,使张店真正成为五彩缤纷的不夜城。随之,张店又在全省财政率先突破2亿元,成为全国财政大区县。市里也随之改为从张店开启区县排序,成为名副其实的淄博市政治、经济、文化、金融之中心……

这些都是有形的,而在去剪彩路上,志浩书记“快节奏高效率地进行工作”的教诲和行动,一直铭刻在我心中。作为一个区县委书记,乃至地市委书记的职责,关乎到几十万、数百万民众的生计,容不得半点的迟缓和怠慢,必须以枕戈待旦、高效率快节奏地进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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