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文昌湖

○杨爱武

1990年,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当时还是小帅哥的老刘骑车载着我,从我们居住的小城出发,骑行六十多里路,到了萌山水库西岸婆婆的家。

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农家小院:院子北边有七间北屋,地基是用山上的石头垒成,房屋是泥坯结构,所谓窗户,不过是在墙上掏了个洞,按上了两扇小玻璃窗；房屋门是两扇厚重的对开式的门,用门闩的那种。

公公和婆婆住在北屋中间的两间,里间和外间用一块半吊的花布间隔。东边、西边的北屋和西屋处于闲置状态,一幅很久不曾打理的样子。院子的东边还有两间饭棚,在日积月累的人间烟火的熏陶下,三面墙早已成了深深浅浅的黑色,堆在墙角的木柴和摆在灶台上的炊具被公婆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那是我第一次见公婆。忙里忙外的公婆给我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印象更深的是,勤劳、利落的婆婆把那个简陋、贫穷的家打理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婆婆告诉我,婆家本来在水库东岸,是为了修建水库才随着很多村民一起迁移过来的。婆婆说,为了这水库,村民们顾全大局、拖老带小离开祖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向四面八方迁移。婆婆的话让我陡然而生了对当地村民的敬意。

随老刘来到水库边。正是杨柳轻拂的季节,清澈的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上的细柳,微风吹来,眼前是一层层迷人的涟漪；老刘指着宽阔的水面炫耀说:“小时候,一个猛子扎下去,我可以从这里游到对岸；冬天,水库的冰结得很厚,成了天然的溜冰场,我和小伙伴们结伴在上面溜冰……”想象着少年老刘在水中驰骋纵横、游刃有余的样子,我的心里满是羡慕。

一直喜爱山水的我就这样被离婆家只有几百米的大水库和倒映在水库里的对岸的群山吸引,从小养尊处优的我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两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人,他们的勤劳、朴实深深打动了我。

我很快成了他们的儿媳妇,那间貌似一直闲置的东边的北屋被婆婆精心布置成了我的新房。

蜜月期间,我和老刘在婆家住的那十几天里,那个简单、简陋的山村小院,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公婆的疼爱,小夫妻的亲昵；山村晚上眨眼的星星……

婚后二十几年的时间,我眼见的那个小小的村落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过一些变化,那条从村头通向婆家的积满碎石、崎岖难行的下坡路却一直倔强地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小村落的民风一如那固执的小路,始终保留着淳朴的本色。就在那有些贫瘠的土地上,年近七旬的公婆操持着几亩薄地,又在院子里辟出了一个菜园。粮食、蔬菜就那么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我们的餐桌上,这些纯天然、无污染的农作物让我们享尽了得天独厚的感觉。资深驴友老刘说,那些被人为操作的景点,与咱这靠水的小山村比起来,不知逊色多少倍。我享受这世外桃源般的感觉,更从心底里希望萌山水库这宝贵的自然资源能被充分利用以最大限度地造福于民。说起来,萌山水库也令人骄傲过。大约是2000年左右,政府投资的大型水上乐园曾让这里热闹过一阵子。为了方便游客,公交公司破天荒把公交车开到了这里。让我一度由衷地为萌山水库感到骄傲。那时,正是我事业上最忙碌的时候,我很少回家,偶尔回去也是来去匆匆,尽管有朋友送了我游乐园的票,我从没进去过。当我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满怀希望水上乐园越办越好的时候,我听到了乐园停止运营的消息。仿佛绽放了异彩的烟花一般,水上乐园很快由辉煌归于平淡。再见那些被闲置下来的设备无言地矗立在那里,让人禁不住想发出一声长叹。

2011年6月1日,文昌湖旅游度假区城乡统筹项目开工建设奠基仪式成功举办,我没有参加那盛大的奠基仪式,却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目睹了文昌湖的变化:先是铺平、绿化了沿湖路。当我看到拓宽的道路、路边的行道树和花池,我知道文昌湖的春天来到了!陆续地,我看到工地上的塔吊越来越多,滨湖公园已见雏形……有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开发进度出乎意料的快。当新区建设雏形初现,安置楼拔地而起,拆迁程序很快排上了议事日程。想到寡居的婆婆终于不必自己住在那个深深的宅院里担惊受怕；不必再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冻得两腮发红；不必再在饭棚里遭受烟熏火燎……我从心底里为婆婆高兴。

婆婆竟哭了!她说她真舍不得这个小院和小院里的一切。

我理解婆婆对小院的感情。四十年前,当婆家和当地的乡亲因为萌山湖的建设被安置到这里,婆婆和公爹一起起早贪黑、辛勤劳作,靠着山上的几亩薄地抚养奶奶、拉扯老刘他们兄妹四个。劳动之余,她和公爹像衔泥的燕子一样、不辞辛苦、一趟一趟地从山上拉回石头,运来土,然后自己和泥……这才有了除中间的北屋(中间的北屋是安置房)以外的几间屋,这院里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婆婆的心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难以割舍。在这个小院里,婆婆把三个儿子抚养长大,送出农门,使他们日后成长为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在这个小院里,婆婆送走了老婆婆,又送走了公爹；在这个小院里,婆婆迎来自己的第三代、第四代；看到重孙的时候,婆婆说,感觉自己还没老,就当了老奶奶了。这个小院落见证了婆婆从一个年富力强的少妇步入耄耋之年这个漫长过程中所经历的艰辛。

在我看来,这小院更像一个大舞台,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当初为了支持水库建设,婆婆和乡亲们一起被安置到这里；建设文昌湖旅游度假区,是淄博市委、市政府着眼加快转方式、调结构,推进统筹城乡发展,提升淄博城市综合竞争力,而作出的一项重大战略决策,同样需要乡亲们的支持。

搬家那天,婆婆整整一天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明知道有些东西不需要搬,即使搬过去也用不上,她却舍不得丢掉她用惯的每一件物品,包括那件已经用了经年、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油罐子……

春节回家,我欣喜地看到住在十层楼上的婆婆已经学会了用电梯、用燃气；用上了地暖的屋里温暖如春,我们回到家中不用再钻进被窝取暖；晚上我们每个小家都有了自己的小窝,再也不用好口人挤一张小床。里里外外忙碌的婆婆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以往过年,我都不舍得穿新鞋回家,怕那坑坑洼洼的山路找别扭,今年春节,脚蹬高跟鞋,踏着清脆的足音,我穿越了新区的大半个院子。

五一回家,绕道文昌湖,好几条宽阔的大道因为游人如织出现了堵车现象,人们来湖边垂钓、游玩、采摘、吃野味、逛动物园,四通八达的道路,随处可见的景观,蓝天白云下挺拔的楼房……文昌湖俨然成为了集旅游、观光、悠闲于一体的度假区,它吸引了很多热爱生活的人来到这里,也让越来越多的人萌生了住在湖边的意愿,人们希望住在这个离湖边几里路的地方,这里的小区犹如花园一般,这里可以看山,这里可以玩水,这里可以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

令我格外惊喜的是,文昌湖开发不仅改变了湖区人们的生存环境,更改变了他们的思想观念和生存方式,他们习惯了晚上散步,习惯了广场舞,也学会了在一些喜庆的节日里自娱自乐……

这就是我的家乡,大美文昌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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