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秋水千古魂 ——评新编京剧《诗杰王勃》

□李凤翔

“秋夜长,殊未央,月明白鹭澄清光,层城绮阁遥相望……”纱幕如风飘逝。清丽的新曲仿佛天籁之音,又若悬崖飞瀑汯鸣,绕梁盘楼,廻荡开来。风烟棋馆,古琴台高踞,落霞女弹唱,一曲王勃的辞赋《秋夜长》文美情真,亦京亦昆,婉转悠扬。淄博市京剧院重排的新编京剧《诗杰王勃》以先声夺人的艺术手法,让观众在期待之中对剧情多了几分猜想。

在中华历史文化的长河中,“初唐四杰”之首王勃是一位杰出的诗人。他一改六朝诗风,对唐诗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影响,被当代文学评论家赞誉为“黎明女神”。然而,他羁旅行役,勤奋咏怀总与恃才孤傲如影相伴。他壮志难酬,坎坷短暂的人生令人钦佩而又扼腕叹息。

这是一首诗情洋溢的颂歌。王勃在千呼万唤中,先以大嗓小生的面目俊扮亮相,“徽墨浓香身栖伴”,风流倜傥,踌躇满志。此时,他适逢因《宸游东岳颂》龙颜大悦,幸蒙皇恩垂青。王勃对于中国古代文学的最大贡献,在于留下了千古传诵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川》《滕王阁序》《滕王阁诗》,历经不衰,脍炙人口。《诗杰王勃》开掘出这条“金脉”,以才情为第一主线,以诗文为炫亮节点,塑造人物,铺展剧情,给诗句谱上优美的唱腔,让华彩乐章通过动人的故事演绎出来。

这是一曲动人的人生咏叹。王勃自幼才华横溢,浪漫潇洒。虽屡有佳作被上青睐,怎奈他不修边幅,不谙世事,“空怀满腹诗文”,“竟不知韬光养晦”。每每灵感大发,在四座皆惊的同时引来嫉妒谤毁。剧中他的同僚崔宸之,便是他悲剧人生的推手。所幸,他粗通医术,为此结识了“琴曲为乐”的落霞姑娘。这是他在宦海沉浮中,支撑精神世界的红颜知己。当他沉缅在隆恩浩荡和同僚假意奉迎中之时,一心“逞英豪”,“扬名着锦袍”,醉心沛王曲意恭维,容忍同僚撺掇激将,不顾好友杜镜暗示规劝,“笔走游龙檄英王”酿下祸端,为废职被逐埋下伏笔；再补参军又遭同僚陷害,落入死囚笼牢,走到人生的最低谷。“聪明反被聪明误”,多亏有“与君相随无怨悔”,“天上人间永相随”的挚爱亲人落霞与他琴瑟诗文,荣辱共勉,不弃不离,才鼓励他不再自暴自弃,敢于走出“功名削尽锁枷扛”的命运阴影,攀上“再书海内惊瞻之文”的人生巅峰。在这里,历史上是否真有落霞此人已不重要。爱情作为永恒的主题,贯穿其中,成为另一条主线,与才情双线交织,辅之以与杜镜“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兄弟之情,站立起一台如歌如泣,令人荡气回肠的大戏来!

京剧的美学品格是沉抑庄严,中正大度,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载歌载舞”,以歌舞的形式讲故事,这是中国人普遍具有的精神气度和欣赏习惯。《诗杰王勃》紧紧把握骨子里的民族特色,从大主线立意,小情节切口。全戏的华彩乐章“牢房盟誓”催人泪下。“思往事寸断肝肠似箭穿心”,“问苍天魂归何处葬此身”。大段“反二黄”和与落霞推心置腹的对唱,刚柔相济,委婉洒脱,或浅吟低唱,或激昂高亢,抒发了王勃因怀才不遇,问心自责,垂首顿足,痛不欲生的愤懑、凄凉心境。在一次心灵的祭奠之中,升华出爱情至上,“如沐晨辉”的高雅意境。

意境,是戏剧乃至文艺作品的灵魂。“有意境自有高格”。杨柳依依,碧荷接天；长河落日,鹜飞霞灿。“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楼台高阁美轮美奂。“阁中弟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诗杰王勃》传神之处在于赋予美妙景色以高尚理念——“滕王阁妙笔生花”,“撰得诗文永流芳”。唯有追求最可贵。千百年来,中华民族多少文人志士,孜孜以求地潜心撰著,笔墨沧桑,留下了数不清的经典诗章,积累成了历史文化的宝库,而勤奋昂扬的民族气节和品格,终在不断沉淀强化中,凝结成了千古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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