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山挽云　行藏大璞

□王颜山

多年之前,法颜同道自新疆军旅转业到淄博工作,当我看到他的一部分书法作品之时,便感慨至深,曾经几次在淄博市书法界的老少同仁面前大言“法颜同志为淄博书法界带来了西北风"云云。当我说这番话时,也正是当代中国歌坛西北风大炽,震波不断之时。壮气西来,耳目一新。

我与法颜可谓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古往今来,人的交往自是有不同性质和多种表现,至于我与法颜的友谊和交往则是缘于同道,出于性地,心照不宣一类。多年以来两个人互知底里,惺惺相惜,虽然相知甚深却也过从非密,往往几个月才因文会相见一次。非关物利,不为记清,轩朗通达,不藏不掖。相互之间不矫饰,不谀阿,真可谓推布荆钗,铅华弗御。散淡而不冷漠,简约而不薄寡。非兰蕙之馥芳,见秋菊之洒落。浓于酒,酽于茶,却真真是淡如水,或妄称君子之交,却终生结为文友。不涉利害,两相坦然。

法颜同道是我心仪的书家与道侣。他的字出于颜楷,挟带北碑元素。变互为行,跌宕生姿；常见草意,顺成意象。楷字大得颜鲁公之朴茂雄浑,笔致线条顿挫老辣,方圆并呈,占足气势；点画率真斩截,脱除拘苦；其行与草书则于楷体阵列之中使转盘折,曲回摇曳气脉贯通。观其佳构便使我联想起当年初见颜书“裴将军诗"横卷之时的一种震撼。楷行与草书三种体式能在一件书品中出将入相,互为伯仲,幻化互补,一并辉耀,堪称神乎其技矣!法颜之佳作抑或也望之而神追也。“扶山挽云"一词虽系杜撰,却也差可形容其气象。若远望大山流云,似能仿佛一二为。

人们常说“书如其人",又说“人书俱老"云云。我认为第一句说的是人品书品性情互显,涵蕴相融,特别强调一个所谓格调与层次；第二句说的是人的年龄和书作共同显示的深厚与苍古。每当观读法颜同道近些年的书法作品,我便不由地想起这两句话。法颜同道人品行藏,一如其书,朴厚浑穆,大璞不琢,真诚纯笃,讷于言而敏于行,藏其巧而显其拙。在与他的交往之中,我便又会想起孔夫子所说的那句话:“友谊、友谅、友多闻”,实乃法言箴规。

人们常说:“衰年变法"。说的是一个有智见的文艺家专业人生的一个必然阶段,说的是文化格调的抬升,艺术形式的革创。潜在的意思是说一位文化艺术家不懈的追求、探索与创新的持恒活力,它可以展示自信与灵智。这正是古人所期待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行进魂魄与胆识。当然,这种“变法"是否真正成功则另当别论,或者上入佛山,或者堕入魔道,如同天垠,不一而足。我认为法颜同道在近些年来以旺盛的精力与勤敏的研习在不断抬升书品文格的同时,有效地进行着书艺探索与创新,在嬗变之中固我根本又展示新我。艺术研创进取的活力正在十分明显地展现着他在诸如结体的和谐恣肆,章法布局的疏密安排、作品的整体意象营造、正文与跋书的相互映照,黑红色调在纸帛之上的对比等多个方面,十足地实现着当代书法审美的思绪。我从一年前《老鹤清声》五人书展王法颜的作品中更加感到了一种视觉的冲动和对书者的形象定位。在这里我再次大胆地说一句醒人心脾的侃语:几十年前,在书艺研习之中,王法颜是一个受戒沙弥,如今的王法颜是一位坐禅老僧。在对于佛国的想象之中,在那灵山法会恭听如来说法的大众之中,在那某个角落的两个相邻的蒲团之上,坐着的应当是王法颜与王颜山。

(作者系山东省书法家协会顾问、淄博市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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