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克正是我儿时好友,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我跟克正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前些日子与哥哥、姐夫一起南方出发,饭后茶余,谈天说地,无意中扯到了克正身上,才知道他住进了敬老院。他们都提醒我回去后抽时间看看克正,我也觉得本该如此,并为自己的懒惰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三月中旬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上午,我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克正所在的梧台敬老院。把车停好,步入朝西的大门,前排楼太阳下三三两两闲坐的人堆里,没有发现克正的身影。在管理人员的指点下,我找到了克正居住的102室,进门后一眼便看到了久违的好友克正,历历往事随之涌上心头……
克正个子小,也就一米五左右,眼睛也不大,近视并且有点斜。和我同是1952年生人,属相大龙。说来比我大四个月,上学却晚我两年。老师同学常拿他开玩笑,他也容易遭人欺负。事实上总是一边倒,好像克正根本没有拿人开玩笑的资格和欺负人的本领。至于我,从来不跟克正开任何玩笑。
克正出生在地主家庭,1966年夏天,我亲眼看到克正一家受到“冲击”。惊心动魄的一幕,更加深了我对克正的怜悯和同情。大概从那时起,克正不再上学。我所在的临淄三中“停课闹革命”,我也回家劳动,跟克正的交往便多了起来。
我跟克正共同的兴趣爱好是写新闻稿。起初是为区广播站写广播稿,小喇叭一广播,第一个跑到家里向我报喜的便是克正。克正也写,但用得很少。我干了教师之后,每逢回家,克正都找我闲拉。我讲一些在外边的所见所闻和亲身感受,他也说一说村上的事。
1986年我调到区委宣传部工作。一个星期一的下午,我和哥哥还有妻子,装了满满一小拖拉机玉米去梧台粮管所交公粮,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伤了左脚,只好请假在家疗养。克正听说后急匆匆赶来探望,让人激动不已的是揣了一包花花绿绿的块糖。不知是时间久了还是体温的原因,糖纸大部分已经粘在了上面,吃的时候根本无法剥离下来。礼轻情意重,这糖吃起来自然别具一番滋味。
1989年妻子农转非后,我们全家搬到城里住,整天忙忙碌碌,与克正的来往一天天少起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村里人说起了克正。克正始终孤身一人,除了原有的缺陷,后来又添了糖尿病,靠沿公路捡破烂为生……拯救克正的命运,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是我个人能够做到的,为此我感到羞愧。那次探望,我只是捎回了一本个人出的文集,另加一件衬衣,也算自己的一份心意。
对克正的疾苦,也绝非无人问津。2004年我在淄博晚报以整版的篇幅发了一组文章,其中一篇为“好友克正”。时任临淄区委书记的解维俊同志读罢,曾打电话询问:“现在克正怎样了?”当时我正在市侨联医院看望病人,在电话里就克正的身体和生活状况如实作了汇报,解书记嘱托应该予以照顾。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眼前的克正看上去倒无多大变化:矮矮的个头,小小的斜视的眼睛,还有那皱皱巴巴,总是不显干净的衣服……闻讯赶来的克正的大哥韩克富,也同住在这里,只是原来的严重近视,已变为双目失明,从说话声里,克富听出了我是谁。他大声对克正说:“还认的不?这是洪亮!”克正神情木然,毫无反应。我只好自报家门:“咱是一个村的,我是洪亮!”停了好一会儿,克正像是接着前面的话头,又像是自言自语:“是洪亮啊……”之后便不再言语,似一段木头,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一边扶克正坐下,一边听克富介绍:“克正头脑不中用了,有点痴呆。我今年七十一,眼看不见,还得帮着管理人员照顾他。大老远跑来看克正,你弟兄们真是没说的……”
此情此景,思前想后,顿时让我内心深处五味杂陈。善良的人们讲究因果报应,然而据我所知:克正过去从来没有坑人害人的劣迹,眼下和以后也不会有对不住他人的行径和念头。老天却如此不公,让与世无争的克正落到这个地步。入住敬老院,作为弱势群体的孤寡老人,虽说已经受到了社会的福泽和照顾,但就克正而言,生活质量却无从谈起。比如说,房间里摆放着电视机,但节目再好,图像再清晰,克正又能享受什么呢?
可见,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一个人的命运也绝不是自己能够把握的。由此看来,珍惜当下是何等重要!这次探望克正,我特意带了清真糕点、雪花脆饼和高钙牛奶。尽管有其哥哥克富及管理人员的照料,但我仍旧放心不下。随后给因事外出的梧台敬老院院长、淄博市第十次党代会代表韩俊凤打了电话。韩院长爽快而又充满人情味的回话使我如释重负。心想,克正在,我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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