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流淌的那条河

人是奇怪的,有些对别人无所谓的事物,于己却珍贵无比且美好得不可思议。大概这和一个人的特殊心路有关,与其天生的敏感体质、生命类型、某个岁季的精神气候有关。

离家多年,魂牵梦萦的,是村南的那条河。

童年的记忆里,那条河很宽很宽,河水一年四季悠悠流淌。两岸河堤蜿蜒而卧,柳林蓊郁,绿草如茵,野花遍地。河滩里水草丰美,矫健伶俐的燕子低飞盘旋,洁白优雅的水鸟时而栖息在碧绿的芦苇上,时而又掠过粉红的沙柳花。雨季来临,河水大的时候,能漫过邻村的石板桥。桥面上水没膝盖,只露出残缺不全的几个栏杆。读初中时,那桥是我们的必经之路。盯着露出水面的几个栏杆,我总是第一个领头趟过去!后来,趟水过桥的记忆多次在梦里重现,梦中的我多是被河水冲下了桥,情急之下,双脚用力一蹬,便飞了起来,化险为夷,梦醒。

我之所以如此胆大,缘于与河水相连的那方水塘。水塘从东到西,绕了大半个村子。我家就在水塘边。

夏天,水塘是孩子们的乐园。知了声声,水里映着蓝天,映着白云,映着柳树。水性好的一个猛子扎下水,半天不见踪影,然后从几米外的另一个地方钻出来,神气十足。胆小的只在没膝深的水塘边扑腾。大热天,孩子们泡在水里不出来,任大人千呼万唤,也不肯回家吃饭。我的水上漂功夫就是那时在水塘里泡出来的。

河水大的时候,村人便开闸往水塘放水。每当这时,父亲便拿来两个半人高的柳篓子,放一些鱼虾喜欢吃的米蒿,堵在水塘东西分流处。第二天一早,便带回两大篓鱼:大鲤鱼,大鲶鱼,白鲦,鲫鱼,还有河虾。我们便围在鱼篓子旁欢呼雀跃!在温饱问题还未解决的清贫日子里,能吃上鲜美的鱼虾可算是幸事。那么多的鱼一下子吃不完,母亲便分给邻居们共享美味。

秋天,柳叶半绿半黄,飘在水里。芦苇黄了,芦花白了,鸟儿栖息在芦苇杆上,摇曳在夕阳里。多么宁静安详的暮色啊,如诗如梦!

而今,河水常年断流,干涸的水塘也渐渐被泥土填满,一座座白楼拔地而起,寂然而立。

时过境迁,故园如梦,梦里有条流淌的河……

(淄博市临淄区第二中学王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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