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淮河”征文 风雨大河湾 □李星涛

淮河从几十里外的蚌埠市流经五河县新集镇以后,便向北侧起了身子,袅袅地划了一道弧线。这道弧线与随着淮水运行的淮河大坝形成的图案,恰似一弯美丽的月牙儿,这就是大河湾。

大河湾里的水,流速极快,若急着赶去约会似的。双休日,闲着无事,我应大河湾里的一位好友邀请,到大河湾里钓鱼。那天,空中罩着浅灰色的云朵。太阳偶尔从灰白的云缝里挣出来,死死地盯着坐在船头的我。虽然时序刚是初夏,且四周还被水包围着,但我依然感觉到像是在烤火。空中,无数的蜻蜓平行地飞着,透明的翅膀划动着空气,“嗞啦嗞啦”地响着,仿佛随时就会窜出一大片火来。我有些失望,因为这样燥闷的天气,不要说鱼,就是人都不想吃饭,看来今天可能是要空手而归了。

临近晌午,友人用小船把我们送到了大河湾附近的一只大木船上。船主人早已备好了中饭,满满一桌的鱼宴。鱼有土垫子,黄斑子,白鱼,鲇鱼,戈鱼,还有尖椒花生米。酒桌就摆在船头,船头上面有陈年的蒲草搭成的凉棚,坐在下面,凉风嗖嗖,一会儿汗便止住了,食欲也被满桌缭绕的鱼香勾引了上来。

大河湾里的土垫子,条条肥硕,肉质嫩白,刺软而细；黄斑子,身子扁平,油里煎透了,黄亮泛光,鲜味十足；白鱼细腻,鲇鱼滑爽,肥鲹裹上淀粉炸出来,外焦里嫩,吃在嘴里,根本不想吐刺。最后,船主人上了一盘鲫鱼炖鸡蛋,一大海碗嫩黄的蛋液里,仄愣身子卧着一条半斤重的大鲫鱼。我挖出一勺鸡蛋,晃晃悠悠地送至嘴边,闻着喷香,一口囫囵吞下去,嘿!鸡蛋的香味,鲫鱼的鲜味,一时间在口腔里弥漫交融,如乐声萦耳,如山影悦目。船主人解释说,这条鱼是趁鲜剖杀稍微煎一下,就添水放进锅里的,所用的水也是大河湾里的水。河水煮河鱼,自然形神兼备,浑然一体。

饭毕,船家又用一木船,把我们重新送至大河湾的另一片水域,开始垂钓。刚打好鱼窝,抛下钩去,就隐隐地听见远处有雷声。搭起眼罩,遥望西南,一根海带似的黑云不知何时涌了上出来,青巉巉地左右摇摆着,并逐渐变宽变厚,黑青透明,雨意盈盈。水面上,鱼儿开始了蹦跳,搅起了浪花。我光顾察看雨情,突然感觉到手中的鱼竿有了点份量,本能地向上一拎,竟然钩上来一条大鲫鱼,浑身雪白,恰如白面书生,清朗俊逸。

我放好鱼,刚穿上蚯蚓,忽一阵大风袭掠而来,那黑云被一道道闪电的利鞭驱赶着,炸棚的野马一样,开始向四处奔跑,眨眼间就遮掩了天空。河面也暗了下来,浪尖变成了青灰的颜色。又一个响雷,雨“哗”地倒了下来,四周顿时喧闹一片。河面上,无数的水柱上下跳跃着,半圆形的水泡明明灭灭。过了一会儿,水泡没有了,只剩下青黄的水柱儿,带着“哗哗哗”的雨声,独霸着整个河面。可能是水光的透射吧,河面已没有先前的黑暗,而是朦朦胧胧的一片黄白了。

再看天空,云,墨一样的洇染开来。远处的闪电突然撕裂云层,像是透明的树根,一直伸进河水里去。蜻蜓已平衡不好自己的身子,向下半垂着尾巴,不停地振翅,纷纷栖落在船篷周围。而我们的船呢,在风中也慢慢地以锚为中心,开始旋转,让躲在船篷里的我们,着实体验到雨打浮萍的滋味。

突然,一个响雷,像是一个斩钉截铁的命令,雨一下子就停止了喧嚣,云也败兵一样退走了。走出船篷,河面弥漫着淡淡的腥味。退却的云,辉映着河水,一片亮亮的青黑,云和水仿佛像一对恋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了。

风清新了,凉爽了,太阳也没有了先前的火气。鱼儿也开始觅食了,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我们一行三人全都钓到三斤多鱼,而以鳊鱼居多。我们各自留下一条大的,其余一律放入河中。重新回到船家的大木船上,我发现在木船船檐下竟筑有一只燕窝,窝内育有雏燕四只。我一站到窝下,它们马上就张开小嘴,“叽叽喳喳”地叫着,嫩黄的小嘴边衬托着淡红的角质,恰似一个胡萝卜新鲜的切口,让我感到这船上生活的宁静和温馨。

我们没有在河上晚餐。上岸的时候,放眼望去,大河湾仿佛比刚来时又大了许多。一阵风吹过来,河面的腥味比来时也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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