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炊烟

□临泉许世宏

寒假伊始，我携妻带子赶回老家陪耄耋之年的父母过年。渐近故乡时已是晌午，仰望村庄上空，不见缭绕的炊烟，甚为诧异。

大年初一，我依照故乡习俗拜访尊辈，并有意探访各家的厨房，谜底终于破解：家家电饭煲，户户煤气灶。厨房一家比一家宽敞，窗明几净，硬件设施精良，大有厨王争霸赛的派头。我不禁感慨：农村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炊烟只能渐行渐远了。

我小的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用泥塑成的柴禾锅灶，肥胖臃肿。与锅灶毗邻的柴禾，乱七八糟，堆积如山峦，野蛮地占据厨房三分之一左右的面积。我家也如此。父亲常常坐在狼藉的柴禾中间，往炉膛一把又一把地送柴禾，一顿饭耗费好多柴禾。制造多少炊烟不得而知，反正整个厨房烟雾弥漫。每逢做饭，村庄上空炊烟缭绕，一派云山雾海。母亲张罗饭菜，一日三餐烟熏火烤；父亲烧锅，“满面尘灰烟火色”。

烧柴禾不卫生，污染环境。而且柴禾脏兮兮的，被人看成废物，无能之辈也常常被骂成“烧锅的材料”。然而，那时柴禾是催熟食物的唯一燃料。没有柴禾，日子冷冰冰的；有了柴禾，日子暖融融的。农人在收获季节，把田地植物的秧秆收拾得干干净净，堆积成垛；为积累更多的柴禾，地上落下的一片片树叶也不肯放过。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每逢大风降温，白霜染地之日，天没亮，母亲就把我们叫醒，拉着架子车，扛上耙子，捡拾树叶。落满树叶的地面踩上去软乎乎的，心底直冒喜气，如获至宝。在昏天黑地里，搂得搂，收得收，到天亮时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树叶晒干后依旧堆垛，以备生活之需。村里人家都有自己的柴垛，林林总总，有豆秆垛、芝麻秆垛、秫秸垛等，堆放在村庄周围，像雨后的蘑菇群。

改革开放后，煤炭成为新能源，城乡做饭都使用煤炉。以前做饭是专人烧锅，柴禾很调皮，稍不谨慎，会从炉膛跳出来，引起火灾。用煤炉做饭没有这种现象，只消用铁钳夹一块煤球，放入炉心，让它慢慢燃烧，一人张罗饭菜就行了，闻到饭香时，用炉盖封火，完事大吉。用餐时，上面放一把水壶暖着，冬天涮锅洗碗免得冻手，煞为舒服。烧煤炉做饭，节省人力，炊烟大大减少，厨房卫生较前有所改善。

煤气灶与煤炉相比又前进一步。煤炉有炉渣，火力不足，烧饭较慢。煤球笨重，运输也不方便。烧气清洁，效能高，管道输送，减少运输的麻烦。

电磁炉电饭煲微波炉是后起之秀，科学、摩登，已成为厨房的主力军。既安全又卫生，操作简单方便，轻轻一触开关，火候档次出现；慢慢旋转按钮，时间得到控制。煮蒸煎炸，没有烟熏火烤，刺鼻子辣眼的烟雾被油烟机抽出，厨房环境卫生得到空前改善。科技给厨房带来一场深刻的革命，使掌勺人从烟熏火烤中解放出来。

诗人曾吟唱道：炊烟是怀素的狂草，是画家的泼墨山水图，是日子盛开的花朵。随着社会文明的发展，炊烟从浓到淡，渐行渐远，而饭菜的香气却越来越浓，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如同秋天的果树，叶子落去了，留下灿烂的果实，炊烟已被封存在华夏民族不常开启的诗篇中，定格在历史的画卷里，成为一种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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