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出师表》曾被称作《秦州表》

□张广成

蜀汉建兴五年(公元227年),诸葛亮“率诸军北驻汉中,临发,上疏曰:……”(陈寿《三国志》卷三十五),请伐中原。此给蜀后主刘禅所上之“疏”,就是被世人称作的《出师表》,也被称作《前出师表》。

诸葛亮的《出师表》是一篇享誉千载、堪称“表之英”(《文心雕龙·章表》)的章表,宋·苏东坡曰:“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明,……至《出师表》,简而直,尽而不肆,大哉言乎!”(苏轼《乐全先生文集叙》)。明·归有光曰:“诸葛孔明《前出师表》,皆沛然从肺腑中流出,不期文而自文。谓非正气之所发乎!”(《文章指南》仁集)。清·余诚曰:“一片忠心,千古乃见。其文笔之古茂,亦且突过西京。”(《重订古文释义新编卷六)。近代林纾曰:“而公文则纯是一腔热血也。”(《古文辞类纂》卷三)。从以上零拾诸家的评论,亦足见诸葛亮《出师表》的熠熠光辉!

鲜为人知的是,在历史上《出师表》曾又被称为《秦州表》。尽管此称谓在典籍中仅出现一次,未广泛流传而略显尘封,故为文叙述于此,以不失了解一则文化故实。

明代著名学者杨慎,在他所著的《升菴诗话》(《历代诗话续编》中华书局1983年版)一书中,记述了这样一则趣事:四川涪陵传世有一件叫做张飞《刁斗铭》的遗物,其文字甚工,传说是蜀汉名将张飞的手迹。于是,有位叫张士环的文人,睹物触情,写了一首吊古舒怀的七言律诗:

天下英雄只豫州,阿瞒不共戴天仇。

山河割据三分国,宇宙威名丈八矛。

江上祠堂严剑珮,人间刁斗见银钩。

空余诸葛《秦州表》,左袒何人复为刘。

张士环,宋代诗人,生平事迹不详,诗作存世仅上录一首,题目为《和白君》,见《全宋诗》卷497页。

诗的大意是:昔日与汉贼(曹操)不两立的英雄刘备,终于成就了三足鼎立、居占其一的伟绩。创业中,张飞勇冠三军,纵横驰骋,八面威风,功垂宇宙。尔今,只有戎装佩剑的将军神主,凄然奉祀于江滨祠堂,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仅存遗物《刁斗铭》供来者睹赏。怅望千秋,往事如烟,空余鞠躬尽瘁的诸葛亮的《秦州表》传之后世,令人唏嘘慨叹!此时此刻,还有谁再能死而后已的献身于助刘兴汉的大业呢?!

诗中之《秦州表》,当代指诸葛亮的《出师表》无疑。先从诗文予以推断。诗人用笔,惯于摄用发人共鸣的真情辞语和典型事物,以达展露情怀或描摹对象的精准。而《出师表》则是诸葛亮人格的文章化,是其精神和灵魂的真实投影和高度凝聚。古往今来,凡关涉到诸葛亮的文辞,鲜有不提及其《出师表》的。例如:今陕西五丈原诸葛祠庙门前对联:“一诗二表三分鼎,万古千秋五丈原。”其中的一诗,当指《梁甫吟》,二表就是前、后《出师表》。至于历代大家描述诸葛亮的诗文,直接举其或暗寓《出师表》的例证亦多,如杜甫:“犹闻辞后主,不复卧南阳。”(《五侯庙》)。李商隐:“谁将《出师表》,一将问昭融。”(《武侯庙古栢》)。陆游:“《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书愤》)。文天祥:“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正气歌》)等等,恕不冗举。

反之,再从文篇传承论之,何妨采用筛选、排除予以推证。查阅传世《诸葛武侯集》及相关资料,仅只收录有前、后《出师表》,未见有单独名为《秦州表》的篇章。缘此,合理而唯一的推断就是张士环诗中的“诸葛秦州表”,无疑就是代指《出师表》,如是,既于张诗所蕴原旨本意贯通无悖,亦于武侯存世篇目相合,且完全能释《表》名相异之疑而无龃龉,是可作二者为同一性的认定,即张诗所谓的《秦州表》就是《出师表》。

为什么诗人张士环要以《秦州表》代指《出师表》呢?想必是诗人浮想联翩,念及:诸葛亮为报刘备的知遇之恩,终生恪守“王业不偏安”的复汉宏志,而《出师表》的主旨就是北伐曹魏,恢复中原,实现一统大业。欲达其目的,诸葛亮既定的军事战略部署来看,先手战术目标就是兵出祁山,以迂回攻占陇右,徐图长安。当日秦州是陇右重镇,蜀汉军兵所向且大都为秦州辖境。诗人敏感的意识到,秦州的得失,关乎到蜀军整体战略的成败,也就是说关系到《出师表》所蕴主旨的实现与否。又,张士环或可是南宋时期人,时值中原沦陷,回复失地之愿郁结胸怀,以发抒借古喻今之愤懑。缘此,诗人张士环以此联想,欣然把《出师表》称之曰《秦州表》,采纳入诗。此仅为揣度,个中原委,抑或另有因由和寓寄。

无论诗人张士环用《秦州表》代指诸葛亮的《出师表》的原意若何,但诗人《秦州表》这一特立独行的代称定语的入诗运用,无疑也给历史底蕴深厚的秦州(天水)传统文化,增添了令人注目的一束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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