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乃一声渡青堤

□吴凡

前不久，与友人相约去射洪县拍摄非遗项目——铁水火龙，一路行来一路游玩。途经陈子昂读书台，自然少不了去沐浴一身书香气息。一行四人登上金华山，步入感遇厅，瞻仰子昂立身石像“三唐冠冕”。进得一院，院中有拾遗亭，小巧雅致，子昂端坐书案前，四周回廊以雕塑纹理为墙，彰显出这位唐代杰出文人“千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的峥嵘风骨。

离开读书台，蜿蜒来到一小镇，此地依山傍水，古朴清静，有个流淌诗情的名字——青堤，涪江深情地环绕着青堤。江边遗存着古码头“义渡”，江岸以及山坡上有明清时期的古榕树几十株，树身粗虬苍老，树高而茂，亭亭如盖。青色长堤绵延数里，此景如青龙长卧，加上涪江令人心醉的绿，让人不由得吟出那句“欸乃一声山水绿”，感觉声声“欸乃”中自己正乘浪而来。听同行人说，青堤对面还有一个充满画意的小镇“柳树”，是沱牌曲酒厂所在地。恕我才蔽识浅，在此之前只知沱牌，不知柳树，更不知还有个如此原生美丽的小镇叫“青堤”。

矗立在金华山崖壁上，临亭远眺，友人说：“见过涪江的绿，我竟有点自卑起来！”站在江畔“义渡”口，迎风听涛，他又一次由衷感慨。他是被这一江绿水俘获了，而我痴迷行走在青堤古镇长长的街道上，被质朴良善的民风攫住了心，那个佤族女子热情爽朗的笑声，三个孩子淳朴真诚的眼睛久久地盘桓在我心里。

青堤街上几乎不见游人，一些门面随意敞开着，大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意味，任我们进门串户，穿行在街头巷尾。拍摄老婆婆在簸箕里晾晒腌豆荚，她们笑眯眯地允许，走进老旧堂屋参观，他们主动指引，追问那黑黑的小铁勺子的用途，他们热情演示……缕缕温情，无不让人感受到目连文化在小镇得以传承。

黑黑的、满脸笑意的佤族女子嫁到小镇来没几年，像只百灵鸟，她的笑声清脆爽朗，街头街尾都能听到。老式缝纫机“哒哒哒”响起，那欢快的吟唱从老街石板缝隙一直流泻到涪江里。她将一块黑丝绒扎成小包，包面用针线缝上银白的圆片和彩色的花纹，最后订上镶嵌了红色小花的黑丝绒带子，一个佤族风格的挎包就呈现在眼前，我不禁啧啧称赞。

“这个包送给你了！”她冲着镜头说，那酒窝里、眼睛里全是真诚，容不得我拒绝。如果我明明喜欢却假意推却，反倒硬生生阻断了这情感的浪潮。我欣然接受，并马上兴奋地背在身上，我看到，她眉梢中洋溢出被欣赏的愉悦，好一阵心花怒发。朋友就像一个休闲包，背着时方便，放下时不沉重，如此，她已然是我的朋友。

青堤不只是一条绿色的长堤，更坚守着“义渡”生命的延续。

从我们出现在青堤，三个孩子就一直充当着导游角色，他们带我们走遍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在他们的引领下，我们穿过“义渡”那风化斑驳的石牌坊，沿着潮湿古老的石阶下行到江边。两株巨大的古榕树遮天蔽日，仿佛在为崖壁上的一个个深坑撑伞，那些曾经因插篙留下的痕迹，每一个都述说着动人的传说，每一个都深藏着久远的记忆。

女孩子身穿红衣，在我身边跑来跑去，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我问她叫什么，她调皮地眨着眼：“你猜猜！我是两种自然现象哟！”我转动着眼珠猜一阵，耸耸肩摇摇头。她得意地笑了！

我可有点小心机，是想下次还来青堤，再告诉这个可爱的女孩：“我猜出来了，你叫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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