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兰沟的秋天

野兰沟,位于安丘西南百余里,柘山镇最北端的丘陵地带,长约七八里,东西两侧沟壑纵横,沟底有小溪,四季流水。漫山遍野长满野槐,一丛丛,密不透风。重峦叠嶂掩映下,崖壁直垂沟底,野葛攀援而上。一株株野兰花,零星点缀在峭壁悬崖处,眨着眼睛。

天刚蒙蒙亮,人们借着微光来到野兰沟。花生地里,露水沾衣,鞋子、裤腿儿一会儿就被打湿了。抖落新鲜的泥土,一个个白胖子笑开了脸。

秋日里,野兰沟处处有我们捉蚂蚱的身影。来不及吸收初升太阳的光和热,一种被我们称为“过冬仙”的蚂蚱,反应还不是很灵敏。不一会儿,我和弟弟手里都有了一大串蚂蚱。等阳光照亮每一条沟沟坎坎,过冬仙就真的羽化成仙了,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容易逮到它。它警觉得很,不等人靠近,早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过冬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蚂蚱,那味道是独特的,但只属于儿时。许多年我都不曾见到过冬仙的踪迹了。

马螳螂,一般隐藏在沟底深处,崖壁陡峭处。它们常倒挂起来,大刀举起,不时挥舞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武大将军一样。

蹬倒山,通体透着绿光,颜色鲜亮,是蚂蚱中个头最大的。它后腿极有力,蹬腿上布满锯齿,我曾经多次被它划伤了手；双目甲,身材苗条,是蚂蚱中的美人儿。花生地里、生产路边是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土蚂蚱、肉骨墩儿都是极具特色的蚂蚱,油炸了吃特别香。

蚂蚱要捉,羊也要放。山羊钻进茂密的丛林,兀自享受大餐。我们在密林中穿梭,蹬倒山和马螳螂也会经常出现在槐树枝上。

中午时分,喊一声头羊的名字,在头羊的带领下,山羊们有的俯冲下来,有的从密林里钻出来,有的慢悠悠散着步回来。沟底平坦处、阴凉地儿,山羊们站着、躺着、静卧着,都眯着眼,反刍着,有滋有味。

在野兰花绽放的峭壁下、山阴处,我们取几块山石,搭起简易炉灶,用干槐树枝烧开山泉水。挖来山蒜、山葱、山韭。干粮上抹上自家酿的老酱,就着咸鸡蛋,吃着烤花生和烤地瓜,别有一番风味。运气好的话,头天傍晚下的钢丝套还会逮住一两只野兔或山鸡,漫山遍野就会有烤熟的野味的香气。好多次,我抬头看到过路的神仙,在云端探头探脑。

傍晚,人们踏着夕阳回家。我领着头羊,头羊领着羊群,几只羊羔蹦蹦跳跳。野兰花在夕阳映照下,蓝光幽幽,在微风中向我们招手。

前些天回家的路上,透过一道道山梁,远远地看到野兰沟,依然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我好像看到了儿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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