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的力量

刘子钰

绵绵泾水，巍巍嵯峨，泥土色的黄河支流——泾河哺育了这关中平原一隅的世世代代秦人，他们传唱着铿锵秦腔传承了豪迈秦风。我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徜徉着这里的山山水水。

小时候，我与奶奶在一起生活。感谢她生满褶皱的手将我从城里接出，让我的两只小脚从水泥地挪到了黄土上，让我切切实实地接触到黄土的力量，时至今日，当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之时，闭上眼，仍能嗅到黄土地吹扬起的阵阵芬芳。

“万里山河唐土地，千年魂魄晋英雄。”与别的小朋友不同，我的睡前故事并非睡美人、白雪公主等童话，而是独一份的奶奶讲的故事。奶奶爱看书读报，关心时事，加之做人大气做事磊落，古道热肠，乡修极好，在我心目中可称得上是农村老奶奶中的“伟丈夫”。她的故事总是充满秦人的忆语能让我荡气回肠又踌躇满志，倏倏然悠悠然就送我入了梦乡——疲秦反而强秦的郑国渠浩浩荡荡千年流淌沃野生灵子民；嵯峨山挺拔巍巍“一支笔抵十万毛瑟”的于佑任先生充满了革命人士的杀伐果决，赋予我果断不犹豫的性格；机智聪敏的安吴寡妇周莹让我对爱情和风云诡谲的商场充满向往；文学家教育家吴宓让我对奶奶口中的“做学问”好奇无比，梦中的自己也学富五车，艺贯中西……自己在梦中也偷偷想着如何“做”。他们精彩纷呈的人生开启了年幼的我另一扇大门，而他们人生的启航之地都是这片神奇的黄色土地——泾阳。

黄河分山陕浩瀚奔流，携晋韵秦风并泾河前行，冲积而成平原沃野。而黄土作为一种直立性很强的土壤，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小时候村子东西两头都分布有砖窑厂，正午太阳光照射大块覆盖在砖上的深色苔布所散发的燥热是我对这些砖厂最深刻的记忆。正是这些砖厂——这些黄土凝成的一砖一瓦让老秦人在这片水草并不甚丰美的土地上扎根，让秦人一步步高歌猛进，走近生命的本真。

是的，对生命的敬重正是博大土地教会我的。庄稼是黄土写出的诗，它养育了可爱的人们；一抔黄土筑成一座黄冢，它安抚了朴实的人们。从小，村里的婚丧嫁娶、出生满月之类的红白喜事都是由爷爷奶奶领着我去吃酒，村里人们对待这类事情严谨朴实的规矩很多：纳吉、坐喝……这让幼年的我感到繁琐而枯燥，但又牢牢地在我的心上扎根。或许是血管里流淌着的黄色血液，又或者是黄河水哺育的缘故，后来我渐渐感到，庄稼人对于生老病死的敬重一直透露着一股粗犷的豪气。他们敬天地，敬祖先，敬畏自然，敬仰生命，在耿直的外表下隐匿着忠实的灵魂，与生活的点点滴滴和谐共处。

或许我也从中获益，得到了兼具坚韧与柔软的专属于黄土的可塑性——小孩子入梦时听闻的喃喃细语，吃宴时多样的色彩，村头窑厂的轰轰作响，田间陇上人们勃发的激情。四季轮转时光流淌，我在人与人交流中改变了许多——或许是成熟的谈吐亦或是周身的气质，但黄土的坚韧赋予我奋勇向前，夯实根基向下扎根的习惯在生活中的每一处展现；我也会打造自己，积极适应不断更新的时代，做中流砥柱上的螺丝钉，在应该奋斗丰盈知识的日子里充实自己，用柔软的可塑性，塑造自我的每一面。

黄土的影响远不止于此。我只是作为千千万万从其中学习到皮毛的黄土子孙的一员，以卑微的姿态感恩黄土磅礴力量中最耀眼的几个方面。我将继续从黄土中探寻人生的秘钥，而黄土则将继续与千千万万自由的灵魂探讨和谐之道，在如歌岁月里，在草木摇曳中。（作者单位：泾阳县泾干中学）(E)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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