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趣谈 □朱文杰

一

有人把贪睡之人称为睡货，我以为虽由吃货之称呼而来，但用西安话一说，还是有点味气不对。文化学者商子雍先生2007年曾评价我：“朱公嗜睡，但见床板必平身。”但这个“嗜睡”又太雅，西安方言中有瞌睡丢盹，把贪睡之人称为瞌睡虫，是否更对路呢？

我是个爱睡觉的瞌睡虫，尤其是白天。晚上熬夜成习惯，经常是早晨从中午开始需要白天补一觉，我明白这不是个好习惯，因为民谚中有：一夜没睡足，两夜补不起。还有说得严重的“一夜不睡，十夜不醒。”

确实，想一下有道理，因为人有限的生命，却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可见，睡眠的重要性极为了得，甚至可以说没有睡眠，就没有生命。

西安人有话：咋舒服咋来，“舒服不过躺下”，躺下即睡下。前边一句“好吃不过饺子”。类似的还有“能吃能睡，长命百岁”。看来，睡眠与健康是“终身伴侣”，人一生吃睡两件事，不分家。祖国医学历来重视睡眠科学，认为“眠食二者为养生之要务”。而西安人讽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混天天的懒人的话则是“一天就知道吃咧睡，睡咧吃”。但吃睡都不能过，所谓过犹不及。当然，人不可贪睡，“贪吃贪睡，添病减岁”。关于贪吃，西安人有“病都是吃出来的”一说，说严重点则是“为嘴伤身”。关于贪睡，还有“瞌睡没根，越睡越深”之说。还有，西安人讲究早睡早起，对早晨不起床的小孩子，大人会说：“太阳都照到勾蛋子上咧，还不起，真是睡瓜咧！”再有“越睡越糊涂”“睡成粘浆子咧”等。贪睡其实扰乱体内生物钟的时序，打破了生活规律，直接影响人体健康。贪睡赖床，必然打乱胃肠功能，容易诱发胃炎、溃疡及消化不良等疾病。而且，睡觉时间过长，会使体内能量“入大于出”，堆积脂肪要成胖子，现代爱美追求身体苗条的年轻人尤要谨记。就像老西安说的“吃了就躺，不长半斤，也长八两。”

而对一些缺乏睡眠，不注意休息的人，也要提醒，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休息是使人消除疲劳、放松神经、重新焕发精神的唯一通道。

睡觉也讲究姿势，睡有睡相，弯如月亮。睡觉姿势大致有三种，即俯卧、仰卧和侧卧。不能趴着睡，也不能仰面朝天睡，最佳姿势侧卧，“要弯如月亮”，即身体蜷到一团，呈弓形。民谚中有“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走如风。”其中“卧如弓”就指睡之相。从医学的角度说，右侧卧最好。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仰卧时，身体伸直，全身肌肉不能得到彻底放松。还有仰睡时，舌根容易压住咽部，引起打呼噜，口水又容易流入气管，容易被呛，引起痰堵咳嗽。俯卧时，胸腹部受到压迫，影响心肺，引起呼吸不畅，而侧卧能避免这些弊端。但侧卧时对左姿右姿不必强求。变换睡姿，这是人体的自我调节功能所左右的。

有时短暂休息，打一个盹也很起作用。我就有这种体会，床上躺一会就能较快恢复。一次带女儿去九寨沟黄龙旅游，回家后女儿给她妈说：“我爸是上车睡觉，下车乱跑。”有时我夜里睡的迟，白天开会参加活动，尤其回家一上公交车就丢盹，经常坐过站。说老实话，我能站着靠在树上打个盹也顶事，我在大明宫遗址公园锻炼身体，走一大圈得一个小时，一次瞌睡来咧，西安人叫“神来咧”！我边走边睡，竟走了半个小时。当然这不能提倡，我老婆就坚决反对我闭上眼盲走。

《养生三要》里说：“安寝乃人生最乐。古人有言：不觅仙方觅睡方……睡足而起，神清气爽,真不啻无际真人。”要想睡好觉，必须讲科学。记得有“睡前洗脚，强比吃药”“睡觉开窗，一夜都香”“夏不睡石，秋不睡席”“春睡不亮肚，冬睡不蒙头”“睡觉不蒙头，活到九十九”等睡经。

二

因极度困乏而酣睡引起的趣事也很多。记得我小学五年级时的1961年，一次中午吃过饭，家里热得没法午睡，那年月没什么空调、电风扇，跑到西南城墙外的护城河游泳，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睡在岸边一块条石上，谁知睡着了，翻了个身，扑通一下掉河里了。虽然河边水浅淹不住我，但汗衫、裤头却湿透了，只有拧干了，搭在岸边草丛上晾。下午上学就迟到了，挨了老师一顿训，我小时比较听话，是班上的乖娃，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很少挨训。这可能是那一学期第一次挨训，所以记得很清。

好像上三年级时，我们趴在教室课桌上午睡，一次我一同学等我睡着了，就拿根草在我脸上扫，我睡得正香，以为是蚊子叮，连在脸上打了几巴掌，就醒了。旁边围观的同学看着被捉弄醒的我，都笑成了一团。又一天午睡，这小子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正好有一包吃剩的仁丹，就给他耳朵里塞仁丹，塞一粒他没感觉，再塞还不醒，一下塞了十几粒都不醒，这小子太能睡了。想不到有一粒取不出来，玩耍成了恶作剧，同学家长找到我家，只有到儿童医院去取。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惹的祸事，也是上小学唯一的一次，记得医生给他耳朵里滴了点油就顺利取出来了，我妈还给这小子买了个肉夹馍，总共花了一块多钱。我妈说我当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又有同学他妈帮腔：娃不懂！耍呢，没瞎心眼。于是妈就没打我，虽然没挨打，但肉夹馍却让我馋了好半年。

无独有偶，费秉勋先生和诗人闻频都是我师友辈的同道。费秉勋先生著文称闻频年轻时发生过一件风流韵事，也是因瞌睡引起。费先生写道：“与唐伯虎禀气相近，风流浪漫，以行动实践着文学中的风流描写，闻频是这一类的典型。他能弹三弦，是西北大学乐队的副队长兼指挥，指挥过大型乐队演奏《春江花月夜》，名声溢出了校园。这个乐队曾去陕南演出，坐了一辆卡车，因洪水被困于汉江岸上一高地过夜，恐惧疲惫交加，至翌日日上三竿，全体犹酣睡于车中，醒来时，闻频发现自己枕着的竟然是女生的大腿……”闻频老兄的这一趣闻，可见酣睡之际什么事都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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