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又真实的书写

·白林

虽说与阿贝尔所生活的地方仅一山之隔，然而，在他的字里行间，我还是读出了一种久违的遥远。这种遥远既是历史的、地理的，也是民族的、文化的和文学的。就像一场夜雨，我将阿贝尔的文字当成音乐欣赏着，享受着语言带来的快感。

阿贝尔长着一张早熟的脸，这跟作家童年的经历有关。因而在他年过半百后，多少显得早衰的白发及胡髭之上的脸，让我常常感到的是他像个顽皮的小孩恶作剧般丢一枚石子入水似的幽默，自己却躲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在2014年的平武，一个高山杜鹃正在绽放的时节，我见到了他。心底咯噔一下，心想这是个肚子里有货的汉子。

此后，跟他见面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我路过平武，或者受我的邀请来了九寨沟。有时，我们在一处鸟鸣清脆的山谷，有时抑或是在一家清风细雨的农家小院。彼此打趣着对方，奚落着对方。《白马人之书》是今年一项关于散文（或者非虚构）的成果，是阿贝尔这几年穿行于岷山山脉以及由东至西的两边高山、峡谷、村庄的心血之作。在当下非虚构盛行的年代，能够坚守着阵地，长期居住在平武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没有定力几乎是完成不了这部力作。

包括白马人生活圈子在内先天限制的地理环境，甚至方圆不过百来公里的距离，不同的种族千百年来所形成的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内容，这既构成了阿贝尔从少年时期起就见识过的白马人及他们的服饰、语言等保留在童年中的记忆，又构成了他成年之后对白马同学以及第一次深入白马路夺补河两岸，既是诗意，又是理性的思考。这种思考既是对一个族群生存境遇的梳理，又是对当下生态环境的考量。

沿着这种轨迹，从最初他想为白马人书写这部书，以及之前在国内著名刊物上发表的关于白马人的散文来看，这种书写的过程，实际上也是对一个作家所要书写的客观对象渐渐地认识和感知的过程。关注这种过程时，就不难阅读出我个人的看法：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

我在阅读部分非虚构的作品所获得的启示是，至少具备三个真实：真实的事件、真实的人物和真实的现场（包括真实的情感）。抑或是我自己心目中对非虚构的一个基本的标准。恰巧《白马人之书》符合这个标准。而且还是作为作者长期扎根，甚至每天用眼睛观察、用心灵体会、用呼吸感知的产物。

阿贝尔天生敏感，甚至内心是羞怯的。这种敏感不是一个男人外表上的敏感，而是在他的文字中所呈现出来的语言的敏感。因而，他的文字是感性的，像老奶奶用一针一线绵密地纳着坚实的鞋底。有了这个坚实地鞋底，就让他在当代散文家的队伍里成为一个有了较高辩识度的作家。

地域性的创作，应该不仅是一个本土作家的专利，也不仅是一个外来者的专利。当一个作家对目前不到两万人口的族群，用文学的方式来感知、认识的时候，我又觉得文学其实并不让人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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