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绒春耕（外一首）

■雷子

山神隐居的高原野性生长

轮回的四季将嘉绒孕育与哺养

苍鹰越过的山岗野花妖娆

母性的黑土地张开绸缎般柔韧的翅膀

最近的雪山若薄荷般缓缓流淌

平原已是初夏

高原的春天姗姗迟到

布谷鸟用藏语在黑土地上空焦躁

冻僵的土地梦见格桑花

冬眠的种子推开夜雾的迷茫

众神瞩目这是最神圣的一天

高僧已卜算出吉日

诵经 为种子们加持祷告

请阿家久卡尔巴两家破土首耕

让吉祥的人背种撒种牵牛

用美丽的基因诱导

于春天繁衍夏秋茁壮

犁头与梦想签下契约

土地上的种子葳蕤生长

梭磨大峡谷回荡着牧歌悠长

喇嘛端坐诵念经文赛依拉姆

主人在耕地上绘出太阳星星和月亮

二牛抬扛踩着远古农耕的趸音

父辈哼着经年春播的歌谣

风在吹啊云不息云在走啊天不息

人在吆喝牛不息牛拉辕轭犁不息

不息不息生生不息祖祖辈辈岁岁年年

神秘的咒语被殷勤的农耕人摇醒

自然之神纷纷施法

赐嘉绒五谷丰登人畜安康

哈休陶器

有首写哈休的诗令我入迷

五千年前的时光卷缩于裂隙的陶器

栩栩如生的面具在圆月里复活

小麦的灰烬纺轮的碎片 玉器的魂

在原住民的世界里生生不息

一只会飞的陶

像侠客的步履踏进我的梦底

拙朴的面具吐纳着远古的呼吸

闪电以烙灼亮我的记忆

那世世轮回的梦境哪一段是属于哈休的

一枚枚被惊醒的蚌器和云母片记录着过往

欢乐与悲怆的磨砺都被称之为年轮

东经102’9.4 北纬32’10.3哈休遗址

在海拔2840米的马尔康沙尔宗乡栖息

太阳的光线过滤了人类的童年

新石器时代的脐带

是藏在青藏高原襁褓里的秘密

眺望连接山峦炊烟想象田园

我将哈休所有燃烧过的生命喻为白云

用远古的雪泉泡今天的茶是什么滋味

诗歌的羽毛拂扫岁月的空灵

将灰色的红色的褐色的黑色的粘土细细分捡

将断代的历史以诗意的浪漫慢慢注解

约谁烧几只哈休的杯盏

烧一只纵目的蚕丛偷窥宇宙

烧一只转经筒上六字飞升的真言

烧一只迁徙的战马卸下的马鞍

烧一只静渊里鱼与水草的缱绻

再将一枚哈休的陶片融化

还原一缕远古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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