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巴布纳杜鹃美

■董勇孟波

最惜杜鹃花烂熳，春风吹尽不同攀。初夏时节，是川西北高原的仲春，丛丛簇簇、红红白白的高山杜鹃花，开遍了云上巴布纳，缤纷在悠悠长空下。若论此时的花魁，当属汶川县克枯乡云上巴布纳山上的云锦杜鹃。此花一开，占尽百花风头，独领风骚。

农历戊戌年，云上巴布纳的云锦杜鹃盛放，恰逢母亲节，成百上千的游客，涌到云上巴布纳探花，从山底到山腰，十几公里的山道上，上百辆车堵成长龙，进退不得，蔚为壮观。我也被“卡壳”在半途，从车窗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有的透红似火，有的洁白如雪，有的娇黄似玉，相互媲美，各呈奇姿。

云锦杜鹃是常绿乔木，长在巴布纳山上，沐浴着阳光和雨露，开得张扬而华美，满树繁花，似锦似缎，开花时，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它的花朵硕大而丰腴，每株开花上千朵，有大红、粉红、银白、紫红各色，绽放时“千丛相向背，万朵互低昂”，号称“千花杜鹃”，有着蓬勃向上的精气神。人们都说牡丹华美，但比起云锦杜鹃，牡丹也要逊色几分；若论气势，更不及云锦杜鹃，它全盛开放时的华彩，胜过天边旖旎的霞光。当代诗人叶圣陶就被云锦杜鹃“震”住，写了首《蝶恋花·云锦杜鹃》：“耀眼好花初识认，杜鹃佳品云锦。攒叶圆端苍玉润，托出繁英，色胜棠樱嫩。避暑人来应怅恨，芳时未及观娇韵。”他认为云锦杜鹃之美，无花能比得风韵俱佳；并为那些七八月份来避暑，却无法观赏云锦杜鹃美姿的游人深感惋惜，说香客“应怅恨”哩！叶老说这话，未免有点感情冲动，但是爱花如爱人，爱到极致，焉能做到冷静呢？

云锦杜鹃不仅是云上巴布纳有，四川盆地的巴山蜀水并不少见，但树龄上百年的古树群，我只在云上巴布纳见到过。说它“苍干如松柏，花姿若牡丹”并非虚言。在我眼里，它简直修炼成树妖了。它有着黝黑如铁、虬曲苍老的树干，却长着青春娇媚的花颜。仲春，或许没有哪一座名山，比云上巴布纳更烂漫，它的佛宗、它的道源、它的唐诗之路、它的传奇，它的一切一切，皆让位给了云锦杜鹃。我心目中的天下名山里，或许没有一座山，能像云上巴布纳那般华丽和充满诗意——大自然云锦杜鹃开成花海，整座云上巴布纳都被云锦杜鹃的热情所燃烧，仿佛春天由此达到高潮。走进山的深处，云的深处，春的深处。晨雾随风朦胧，山路弯弯悠长，杜鹃花在九曲回肠的路旁姹紫嫣红，一枝枝、一朵朵、一簇簇，绽放在春天里，悄然开满山岗。站在花树之下，我由衷地感谢云锦杜鹃，让我如此轻易地体会到了无边的幸福。外地的朋友问我，川西北最美的仲春在哪里？我告诉友人，就在开满云锦杜鹃的云上巴布纳。

云锦杜鹃之美，不仅在于华丽，还在于它的性灵。若推世间性灵之花，云锦杜鹃是当之无愧的，它七月孕蕾，经过秋冬两季的孕育和洗礼，在春天来临时蓄势待发，直到仲春时节才开放。从蓓蕾到绽放，需要孕育整整十个月，而且蓄积的时间越是久长，开放起来越是美丽。花开一生，花如其人。经历过十月怀胎，经历过风霜雨雪，才迎来它风华绝代的绽放。我极喜欢云锦杜鹃，年年都赴她之约，若是某一年没能如期去探花，总是怅然若失，好像虚度了整个春天。

云锦杜鹃还是一种与佛有缘的花。相传云锦杜鹃来自印度，一位高僧不远万里从天竺带来的根，梵语称“古娑椤树”。因这传说，为云锦杜鹃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水土长出一方花。云上巴布纳的羌族人朴实厚道，热情大方，像云锦杜鹃，有着深情、清纯、透明的性灵。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化作云上巴布纳的花树，开在最美的季节里，在高山之巅不仅拥有高大挺拔的枝干和绚烂美丽的繁花，还有着深沉厚重的年轮和自由奔放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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