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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牵手 福 舟

来源:淮河晨刊 2019-05-09 07:01   https://www.yybnet.net/

娘牵着我的手很多,我牵娘的手却很少。最后一次牵手那年,我53岁,娘已91岁。其实娘的身体很好,90多岁了,走路还很顺畅,如果我们兄弟姐妹谁要牵着她的手,她总是甩一甩,“不要,不要!”娘是永远不服老呀!

两年前的春天,我因忙于工作,积劳成疾住进了医院。娘闻讯赶来,端出精心烹制的鸡汤,要给我补一补。喝着娘的鸡汤,望着娘慈祥的目光,心里充满了“有娘真好”的温暖。接下来几天,娘总是在中饭前来到我的病床前,送吃送喝,我怕娘累着,劝过她多次,说医院的饭很好,可娘总是不听。每一次来,娘都坐在我的床前,拉着我的手,跟我唠老家的事,说谁谁走了,谁谁干了好事,谁谁偷鸡摸狗。娘的手,仍然是老茧丛生,指甲厚硬。我曾多次跟娘说,冬天的水凉,许多事让弟媳干,可娘总是抢着买菜、洗菜、烧饭,好像不干点活儿吃饭不香似的。

年轻时,娘就是个铁姑娘。像许许多多农村妇女一样,娘养了7个孩子,还要操持上有公婆的日子。苦,对于娘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人民公社年代,娘是劳动能手,耕地、插秧、收割、扬场,样样拿得出手。学大寨时期,娘像男人一样活跃在水利工地,挖沟渠、抬土兜、夯河基,面对严寒酷暑、冰雪热浪,娘从不犹豫。可是娘还是愁呀,愁孩子们吃不上饭。娘的前半生,从早到晚,都在为七八张嘴而奋斗。面对嗷嗷待哺的儿女,眉头很难舒展。娘曾夜半时分,挖了一筐生产队的红薯,被队长吊在村东头的歪脖子树下示众,但娘仍然一如既往地为孩子们觅食。长此以往,娘的手,不再柔软,而是粗糙皴裂,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但牵着她,儿感到心安。

从记事起,每逢冬天,娘的一双手上一个个关节处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痕铺层开来,肆无忌惮的折磨着娘,可是娘却从来没有因为疼痛而停下手中的活。“娘呀,您老不疼吗?”儿女们不止一次地问娘。“疼呀,疼也要咬着牙撑下去,谁让我是你们的娘呢?”娘竟然笑了笑,笑得风轻云淡,她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遇到亲朋故友,娘总是拉着人家的手,说老大,讲老二,谈老三,唠老四,什么儿子儿媳是老师,孙子上大学,又来个重孙子啦,什么家庭和睦,儿孙孝顺,住上了新房,春节到饭店啦。有时娘也关注国家大事,看北京奥运会,眉飞色舞,观汶川地震,泪水涟涟。

父亲走后,娘喜欢遛弯。每天早晨,从家过万达广场,一直向西,转过张公湖,向东到淮河文化广场。一天早晨,我上班路过万达广场,迎面碰到了娘。远远的,我在广场这头,娘在广场那头。我们互相走近,起初娘没有留意,也许是眼力不行。终于娘笑了,是那种见到亲人开心的笑。我紧走几步,牵着娘的手。娘拍着我的胳膊,连连责备,“星期天,我等你一家,也没有等到!”娘显然有些失望,而我陡然生出好些歉意来。自打蚌埠创城以来,我打破了每周去探望老娘的铁律,往往一个月也见不了两次娘。娘曾经抱怨过几次,要不是弟弟及时疏导,娘定把我列为不孝之子。娘说,“少在外面喝酒,不干净,想吃什么,娘给你做!”目送娘去张公湖的背影,我的眼泪瞬间溢出:娘在,家就在。

改革开放后,娘随父亲来到南岗四路开了一家土产店,经营些油毡、草席、麻绳、铁锨、石棉瓦等杂物。这是个智力与体力并重的营生,每隔几天,父亲和娘就要拉上板车到三号码头仓库去进货,满满的一车,老两口不知道要流多少汗。几乎每一天,娘都要送几次货,送的越多,娘越高兴。春末夏初,娘摆摊子卖凉席,常常是东城进、西城卖,赚个来回趟子钱。盛夏晚上,娘在店门口卖啤酒,一杯杯地积攒着孩子们的明天。每年春节,娘的鞭炮生意可好了,特别是窜天猴,城里的那些半大小子一买就是一把,经常脱销,娘就让哥哥骑车全城转悠,现买现卖。娘做生意,全靠一个“诚”字,周围邻里,只有谁家缺个笤帚、扫把的,拿去,不要钱。娘说,轧得邻居好,胜过穿皮袄。

有时,娘很信命,特别是年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娘像丢了魂一样,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总是唉声叹气。过了些日子,娘情绪稳定了,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手上少了手镯、耳上没了耳环。姐发现后,再三追问。娘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了,这首饰能保佑全家安宁。过了些日子,电视上的一则新闻,惊得娘叫出了声,“她,她们,怎么是骗子呢?”娘说的她们,是几个专骗老年人的团伙。她们经常在社区晃悠,了解老年人亲戚圈的信息,然后接近老年人,诈说其亲人有灾,需破财免灾,而且屡试不爽。这一次娘哭了,倒不是哭首饰被骗,而是保佑儿女幸福的愿望丢了。后来,我找到派出所,娘领回了自己的手镯和耳环。我说,娘呀,你好好的,我们就能好好的。娘说,只要你们好,就行。

接下来的两天,娘没有来医院,我急询弟弟,知道娘的高血压犯了。我赶回家,劝娘和我一起住院。娘说,“花那钱干吗?我吃点药就行了!”娘就是这样,一辈子节俭惯了,小病小灾的总是忍着,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孝敬公婆,然后尽着父亲和儿女,自己总是用“吃好了”“不想吃”“牙不好”的话儿搪塞。长大后,我渐渐明白,娘是怕孩子们吃不饱呀!其实,娘是个巧媳妇。娘的溜圆子、烧春卷、炸酥鱼,一直在我心间流淌,直到现在。

娘终于答应住院了。我们娘俩,一个在病房的东头,一个病房的西头。每天早上,大哥陪着娘吊水,而我总是在吊完水后急匆匆地赶到单位,去整理那些没完没了的材料。有时,大哥有事,我只好陪着娘边吊水边唠嗑。那些天,娘又说起老家的事,讲的最多的还是父亲。娘叹息说,你爷一辈子苦呀,三岁丧父,孤儿寡母的,全靠娘舅家接济长大。当了小学校长,本来日子好好的,偏偏被打成右派。等到你们出息了,他又生病了。娘悠悠地说,甭看你爷对你们严,他心善着呢!娘对爷是佩服的,老两口很少红脸。娘是个传统妇女,秉承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父亲的客人,她总是笑脸相迎,翻着花样地做几个菜,摆上碗筷,倒上小酒,任父亲和客人猜拳行令,而自己却闷在灶间,吃上几口,给足爷的面子。

我陪娘住了七天院,娘的血压稳定了,我们一起出了院。一路上,我牵着娘的手,过大街,穿小巷,走过张公湖畔,徘徊万达广场。娘说,小时候,你们跟着娘受苦了,那年月,没办法呀,娘天天忙得叫花子走五更,实在没有时间拉着你们的手赶集上街。娘有些自责,说我小时候淘气,被她打了一巴掌,心疼地哭了一夜。我笑着说,不打不长记性。进了家门,我欲松开娘的手,娘好像依依不舍似的,一遍遍地嘱咐我,你忙,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星期天来家里,娘给你做春卷。我忽地心热了,娘呀,您是家中的宝呀!

然而,人生如天气,可预料,但往往出乎意料。娘出院第三天子夜时分,安然地走了,没有打扰任何人。瞻仰娘的仪容,泪眼中的娘似有些许不舍,也许她还没完成给我做春卷的心愿,也许还想与儿女共度美好时光。哽咽中,我最后一次牵了牵娘的手,“娘呀,娘!”每一次呼喊,娘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好像都有感应。想起小时候,饿了,热了,冷了,回家就喊娘,那一句“傻孩子”的责怪,寄托了娘一生的期盼。长大了,自己有了小家,但依然想找娘。只有娘理解我的委屈,只有娘倾听我的唠叨,只有娘关注我的冷暖饥寒。娘,就是我天马行空的港湾。

两年来,娘的那双手不时闪现在我的梦中,她举着我,抱着我,拉着我,替我挠痒,为我着装。每一次,我都撒娇地央求娘:

娘呀,娘,儿想永远牵着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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