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美好的表达 读方英文散文集《霜天自在》有感

李汀

方英文散文集《霜天自在》很符合当下生活，大家都在抢时间的路上，没时间废话，《霜天自在》每篇都不长，有的甚至只有几百字，却实实在在干货也。一篇《霜天自在》五百五十字，不费眼睛，不费时间，内涵深刻，写出年轻“我”和已到霜降“我”的内心变化。《春讯》不足七百字，写一奇妙梦境，小梦境中藏着大智慧，顺其自然就好，从小梦境中看到人生大境界。读之，不得不让人拍手叫好，真是十足干货呢。

《霜天自在》彰显了一种纯净、美好的生活。如何表达这种纯净美好，首先是文字产生出的一种纯净美好的张力。作家方英文运用文字的能力娴熟、自成一体，他的睿智、幽默在文字中透出一种见血的冷峻，见骨的洒脱。读《霜天自在》感觉是在与一有趣的人，说着内心畅快亮堂的话，感觉方老写作时，面前坐着一群各色人等，他坐在人群中间娓娓道来，有说笑、有隐骂，有智语、有良言。

《后来先去》方老写去医院拔牙，到口腔科，三个白衣姑娘欢迎他。他写道：心里“咯噔”一下，假想这三个姑娘的内心道白，不是什么“叔叔好”，而是“钱来啦”。读到此，我真要喷饭，真是笑出声来，这语言的喜感，不得不让人笑出泪来。《永远》结尾写道：就是说你固然没有远走，那也不过是犹如废弃的车站，车站没有挪动，但是列车远去了，一去不复返了，留给车站的只有冷清与寂寥。这语言又说出了每个人内心的一种悲凉。语言的冷峻从后背一刀一刀抽来。文章透出的寓意纯净美好。《风雪夜缘》写出了一个老人的温暖。老人两手搂住我的双脚，说：“冰的！”老人双手瘦如火钳，但是很热。几分钟后，一股热流由我的脚掌沿着双腿汩汩上爬。读完这几十字，我内心好热，因为我突然想起自己在乡下工作的时光来，也与一乡长住农家，寒冬腊月的晚上，乡长就在另一头搂住我的双脚。我读出一种温暖来。文章写出了一个老人的落寞。告别老人，老人说：小伙子，你知道吗，整整十五年了，没有一个人跟我睡过——咱俩有缘咧。一温暖一落寞，寓意是那么纯净美好。《遗产》写给母亲“盖棺”时，“因为我看见母亲的嘴角一根发丝，一寸来长的发丝，我轻轻地伸手前去，手心手背与胳膊顷刻被渗冷合围——那是方才离开冰棺的余冷。”其实，这何尝不是作家内心的余冷。《霜天自在》每篇文字都是这么纯净美好。

《霜天自在》是精神世界里独特发现的精妙表达。表达我们的发现，是每个文字工作者的使命。方老不重复别人的发现，不重复别人的表达。他力求每个发现，每个表达都是新的、独特的。《嘉树》独一无二，《紫阳腰》是唯一的。《嘉树》写道：“人的脑后没有眼睛，但是你依树而立，也就不必担心野兽和暗枪了。”《紫阳腰》写道：“忽闪忽闪而来，营养于客官；忽闪忽闪而去，生计于家庭——终于忽闪出一腰的风情与柔韧。”读读这些语言，想想这些表达，只有方老写得出来了。《云品》《痴公》写得一张一弛，一紧一慢，活脱脱一个人物画像。《与富人相处的艺术》艺术了一回富人穷人，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这两个人的内心世界算是写绝了。发现了，是因为有一双敏锐的眼睛。要表达这一发现，并从中找到新的、独特的东西，需要的不仅仅是眼力，更需要对内心的一种挖掘力了。

《霜天自在》对这种纯净美好的表达，呈现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美。生活需要这种美，文学需要这种美。可我们的生活，以及文学都简单不起来，是因为我们自己整复杂了。方老把这种复杂变成了一种简单美，这美其实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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